她需要伪装成三年前的陆明遥,来与自己的父母接触,而现在的她被完全忽略了。这种无法忍受的窒息感让她尤其苦闷。
毫无活着的实感,她不知道是过往的陆明遥钻进了自己体内,还是自己占据了她的躯体。脑内的神经像是一根逐渐绷紧的弦,束缚一点点加强,直至勒得她脑袋紧疼。
“明遥——”又是一声声紧张的呼喊。
她强撑着张开眼睛,林治平模糊的轮廓一点点清晰开来。为什么呢?她连陆筱远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却觉得他们两个相像。
陆礼和跟杨晓婉也凑在近边儿上,方才的苦大仇深皆化作揪心的担忧。
此情此景,陆明遥鼻子又是一酸,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喃喃道,“到底哪个是我?”
只见林治平愣了一瞬,接着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傻瓜,哪一个都是你。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里尽是体贴的温存,“你只需要做现在的你就好了。”
看着林治平那轻促的墨黑眸子,灼灼其华的隐隐笑容,莫名其妙地,陆明遥心里又是一紧。
不待她有何反应,眼前的杨晓婉轻声道,“是我老糊涂了……明遥,你别怪妈……”
这天,陆明遥跟林治平并未留在陆家吃饭。两个人各自开着车回家,进门玄关处,陆明遥突然问道,“你认识我哥吗?”
林治平换鞋子的动作微微一停,站起身来看着她点了点头,怕她又胡思乱想,便问道,“怎么了?”
陆明遥觑着他,咬着下唇,心里想着,车祸这出创伤性事件让她寻求保护般忘记了陆筱远的离世,那为什么钟情这个人她也毫无印象。
在林治平审视的目光下,陆明遥缓缓开口,“我想问,你、钟情还有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vip最新章节 17伤与疤(3)
这天,陆明遥跟林治平并未留在陆家吃饭。两个人各自开着车回家,进门玄关处,陆明遥突然问道,“你认识我哥吗?”
林治平换鞋子的动作微微一停,站起身来看着她点了点头,怕她又胡思乱想,便问道,“怎么了?”
陆明遥觑着他,咬着下唇,心里想着,车祸这出创伤性事件让她寻求保护般忘了陆筱远的离世,那为什么钟情这个人她也毫无印象。
在林治平审视的目光下,陆明遥缓缓开口,“我想问,你、钟情还有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这语气带着质问的味道,林治平微微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明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钟情是我哥的女朋友,为什么她会跟你结婚?”
林治平愣了愣,嘴角上挑,好笑道,“你不是连钟情是谁都不记得了,从哪儿听来的小情是筱远的女朋友?”
陆明遥并不回他的话,只一味盯视着他,直到那灼灼眼神把林治平瞪得不耐烦了,他摇摇头,略略无奈地沉声说道,“却也是他要我娶她的。”
林治平说这话时稍稍低眉,似是心底某些情绪作祟,陆明遥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脱口而出道,“他要你娶你就娶吗?”这话出口略一沉吟,却是一股子酸溜溜的醋意,是因为林治平对陆筱远言听计从,还是因为他娶了钟情,皆是计较。
听到这句孩子气的质问,林治平也愣了愣,抬头看陆明遥,她张了张嘴,改道,“那他为什么要把钟情拱手让给你?”
林治平没理会陆明遥的疑问,换好鞋子进了客厅,扬长几步,潇洒地落座于沙发上。
陆明遥紧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瞅着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事,目光与她那天真无害的眼神相接,林治平心底一触,终究还是松了口,“我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敌意,但愿只是我的错觉。”
他这话霎时让陆明遥傻了眼,她是怎么想的呢?失去了部分记忆的她瞅准了那一点点关键的缝隙便紧抓着不放,钟情是这个关键,这是她的直觉。可要真进一步追问,知道了钟情跟陆筱远以及林治平之间的纠葛又如何,她哥哥就不会出车祸了吗?她刨除的记忆连同遗忘的情感就能复原吗?这些问题,她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
多年来第一次自己的好奇心如此旺盛,就顺从内心,无赖地求个解释图个明白,有何不可?
陆明遥心底凉凉的,乱乱的,看着林治平略有些伤神的眸子,缓缓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问问罢了……”
林治平心思百转千回,眼睛看着陆明遥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思绪却恍惚间飘到了十几年之前。
他跟陆筱远认识是在旧金山的伯克利,彼时华人的圈子很小,两个人又都在商学院,课上见过几次,恍然如异乡遇故知,自然而然也便认识了,日子一久,关系渐好也不在话下。
那一年,他20岁,陆筱远比他小一岁,19岁。
钟情是陆筱远介绍他认识的,他对她第一印象是在校园前的树林里,她穿着一条火红的裙子,光裸着两条雪白的臂膀,走动时带起的风拂动裙角,那一抹妖冶的鲜红趁着她脸上清朗的笑容,连同铜铃一般爽朗清脆的笑声,美极了。
就这一眼,他断定,钟情是他中意的那种女孩子。
大二这年,陆筱远续租时出了些问题,林治平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不无寂寞,便邀他过来同住。钟情也搬了过来。在一家屋檐下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国学生。生活逐渐热闹,却依旧四平八稳地继续着。
大四这年,圣诞节时回国,他父亲林振华挂在嘴边的世叔陆礼和一家已经从b城搬来了北京,两家聚会,他跟陆筱远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两家竟是世交。听着两家父母调笑似的说要结成儿女亲家,而听闻陆筱远的妹妹还在上高中,林治平不禁苦笑。
白驹过隙,在旧金山这七年,他什么混蛋事都做过,唯独没正经地谈场恋爱。至于钟情,她有时候看着像纯情妩媚的梦中情人,有时候瞧着像活泼可人的邻家妹妹,两个人不近不远,林治平并不觉得遗憾。
回国之后,陆筱远接下皇冠酒店的生意,林治平没有接手家里的乾程投资,而是开创了柯蓝服装公司。出乎意料的是,钟情以销售总监的身份进入柯蓝。第一年,柯蓝旗下只有“尚简”一个品牌,虽然与国内一线无差,却实在算不上尖端。两个人并肩作战,不仅开创了“杰姆仕”和“犹韵”两个子品牌,另有诸多设计师的自创体系,加之一线明星和名门名媛的宣传代言,柯蓝在服装界的旗号越打越响了。
而就在一切顺风顺水的时候,噩耗传来,钟情检查了骨癌。
三年前的艳阳天,陆筱远打电话把他喊下柯蓝大厦,不远处的绿化带哧哧喷灌着,水花四溅,消逝着夏日暑气。
陆筱远黑色镜框下的眼睛黑涔涔的,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娶她?”
林治平纳闷,陆筱远一向谦和温顺,且不说他这直冲莽撞的语气,单这阴凛凛的表情都像是换了个人。
他正怔忪的时候,陆筱远提起拳头,一拳打在他颧骨上,这一拳来得迅猛至极,全不在林治平预料之中,惯性之下,他往后退了几步,未等站稳,又是一记狠厉的拳头打在下颌上。
顺势之下,林治平后仰着跌进湿淋淋的草丛里,双眼暗黑里冒着金星,嘴角里渗出些咸腥腥的液体。
“你还要装多长时间傻?以前你尽可以装不知道,可现在小情没多少时间了!”陆筱远歇斯底里地喊道。
林治平用拇指揩了揩嘴角的淤血,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满身泥水,甚是狼狈。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吗?她等了你十年,现在她没时间了!”
绿化带离的喷头瞬间旋转,悉数喷到当口的陆筱远腿脚上,他踉跄地朝林治平走了几步,两手拽起他的领口,盯视着他,定定地说道,“小情得了骨癌,晚期,跟她求婚吧。”
那一霎那,脑中像是冷飕飕闪过一道冷厉的霹雳,震得林治平怔怔地任由陆筱远拽着衣领,半天没缓过神来。
一个月后,林治平违逆父母之命,毁了跟陆家二十二岁小女儿的婚约,娶了二十九岁的钟情进门。
林治平收回飘渺的思绪,陆明遥仍旧站在眼前,两手绞动着,澄澈的眸子觑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又立即垂下。
“你就这么想知道?”林治平顿了顿。
陆明遥觑着他,压低声音呢喃道,“这事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林治平叹了一口气,简洁地概括道,“小情得了骨癌,大概筱远觉得跟我是她想要的归宿吧。至于,”他略微一停,抬眼看着陆明遥,接着说道,“至于筱远,小情跟他一直都是朋友关系。小情是他女朋友?这话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听林治平这么说,陆明遥心中自有计较。虽然他浑然未觉,可很明显她哥哥陆筱远对钟情倾心一片。无奈钟情喜欢的是林治平,陆筱远只能忍痛割爱,成全他人。
“不过,”林治平似是想起什么,眸子闪过迅捷如剑芒的光亮,他盯着陆明遥,“筱远跟你出车祸,正是我跟钟情结婚那天。”
陆明遥心底一凉,这场车祸来得如此之巧,她哥哥陆筱远不会是为情自杀吧。
不会不会,她摇摇头,听陆礼和和杨晓婉的口吻,他似乎很疼溺她这个妹妹,怎么也不会将她推上死路。
陆明遥暗自嘀咕着,渐渐摹绘出事件的轮廓来,大约是他哥哥与她同赴心上人跟别人的婚宴,被情所困,为爱伤神,心不在焉地出了车祸。陆筱远再也没有醒过来,活下来的她因为亲眼目睹哥哥濒死的场景而受到了刺激,机体自我保护一般隐藏了关于陆筱远的一切记忆。而钟情作为哥哥出事的导火线,这个名字连同感情牵扯一并被抽离。
陆明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得不感慨真是抽得个空落落一干二净。
将陈年往事捋顺齐整,陆明遥微微舒了口气,露出个轻松的表情来。
这桩事件里,两个人的离去,并没有让陆明遥感到重石在压一般沉重。对于钟情,她毫无感情。对于陆筱远,忽而熟悉地作为哥哥的记忆扑面迎来,她心疼他作茧自缚;忽而又陌生得像是另一个次元里的人物,她觉得他只是一个符号。
之所以要问清楚陆筱远、钟情以及林治平之间的瓜葛,是为填补三年前那抽丝剥茧般的记忆。至于填补的这段,是真正的事实也罢,是她凭空的杜撰也罢,她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她已经有了那几条记忆,关于陆筱远的,关于钟情的。这些记忆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她必须全部遗忘掉才敢醒过来。而现在,她需要它们,来跟三年前的陆明遥合二为一。
呼吸着方才条分理析的那段遗失的记忆,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虚空,作为陆明遥的那种实感又一点点迂回到体内。
陆明遥轻踮着脚,转过身去,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林治平问道。
她转过身来,有点诧异,他以前是绝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回一趟旧房子。”她说的是陆家三环附近的老房子。
林治平站起身来,随在她身后,“我送你过去吧。”
“欸?”他竟然这么好心,陆明遥更诧异了。
林治平兀自踱到了她前面,住了住脚,转过头来看着她,沉声道,“我还真怕哪天你磕了碰了,醒来把我给忘了……”
“……”陆明遥无语凝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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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遥轻踮着脚;转过身去,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林治平问道。
她转过身来,有点诧异,他以前是绝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回一趟旧房子。”她说的是陆家三环附近的老房子。
林治平站起身来,随在她身后;“我送你过去吧。”
“欸?”他竟然这么好心,陆明遥更诧异了。
林治平兀自踱到了她前面,住了住脚;转过头来看着她;沉声道,“我还真怕哪天你磕了碰了,醒来把我给忘了……”
“……”
陆明遥并没将林治平的话当回事,手里拿着车钥匙;去到了车库,将将打开车门,一只冰凉的手覆了上来。
她看着林治平拉住了自己的手,诧异地抬头,只听他脸色冷峻,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来开。”
陆明遥转身抬眼,这个姿势让她额头刚刚抵在林治平的嘴角,轻吐的清冷气息,须后水淡淡的香气,让她阵阵失神。
他跟陆筱远长得很像吗?记忆里那个人虽然面目不清,模糊得像是披了层面纱,可这气息不会假。如此地熟悉。
林治平微微侧身,给陆明遥让路,看着她眼神恍惚,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脸庞怔怔发呆,轻咳一声,问道,“看够了吗?”
“……”闻言,陆明遥低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与他对视,讷讷问道,“我们真不认识吗?我觉得你很熟悉……”
林治平愣了愣,沉吟一声,开口说道,“你们搬来北京后,两家人有过不少聚会,大概见过吧。不过,”他低眉看她,似是要穿透那琥珀色的眸子,“我不记得你。”
陆明遥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蹙着眉头,似是在想事情。
林治平见她这副反应,不禁好奇道,“我们认识不认识,重要吗?”
陆明遥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慵懒地睁着眼睛,乏力地说,“也许吧。”
一有点蛛丝马迹的发现,脑子就撕裂一般得疼,她迈了几步,转到了副驾驶那边。
陆家老宅在南三环附近,这地段有好些政府机关家属区,一片儿平房在高楼大厦里显得格外不合群。周围小区皆已翻修,唯独号称“红砖房”的平房区保持着慵懒的老样子。
高中之前,陆明遥一直生活在b城。后来,陆礼和“皇冠”酒店扩张市场,在她16岁这年,一家人搬来了北京。
对于帝都,陆明遥本没什么好印象,从b城到北京四个小时车程,搞得她有些晕头转向。可将将站稳,看到眼前红砖红瓦的四合院,她那颗原本有些不满的心瞬间就被收买了。不是什么别墅群,是四合院,很有家的味道。
她记得那一天,陆礼和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宠溺地笑了。那时候的陆筱远呢?她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四拐八弯的小胡同,车子根本开不进去,林治平把车停在路口,两个人一同下了车。
陆明遥手里攥着方才跟李叔要出来的一串钥匙,坚硬的金属抵着手指,一遍遍滑过,那种触感让她心里一阵阵发凉。
站在林荫下,她踮了踮脚,裹紧针织外套,长长地吐了口气。夏天过去了,已经是初秋了。
一件厚重的衣物自肩上压了下来,陆明遥回头看,林治平只着一件白色衬衣,昏黄的路灯下,他微弯的发梢染上通透的色彩,那层光晕跟他平时的阴鸷不同,很温暖,暖到心窝里。
察觉到林治平将西装搭在了自己身上,陆明遥刚要推辞,可身子一抖,瘦削的双肩支撑不住宽大的西装,那黑色正要下滑之际,林治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西装后领,往陆明遥颈上贴了贴,两手又将衣襟拢了拢,垂眼看她,只道,“穿好了。”
两个人并肩在石板路上走了好久,稀疏的路灯投下两道长长的身影,一抹颀长,一抹俏丽。
晚风微凉,陆明遥瞥了瞥林治平,只见他衬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顺势插在裤口袋里,步姿潇洒,丝毫没有觉得冷的意思。她觉得这衣服搭在身上没那么难受了,便将余光收了回来。
而林治平低眼看着走在身边的女人,心里也发酵着说不出的情绪。
该说什么好呢?陆明遥是永远在状况外的那种女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有时候她认真到让人毫无免疫能力,那天在陆家院子里下棋,她摆弄着紫色的琉璃珠子,琥珀色眸子闪着晦暗如深渊的光。有时候她淡然到冷漠,你便是将别的女人带到她婚床上,她也不过是提醒几句,全无咄咄逼人的意味。
她有他前妻钟情的漂亮爽朗,又有钟情缺乏的清淡素然;她有他小姨子钟希雅的孩子心性,却又有钟希雅欠缺的乖巧可人;她有他销售总监秦天茵的坚韧强硬,又有秦天茵没有的柔弱娇嫩。
陆明遥与他见过的女人不同,他这么暗暗想着。
林治平想得对,只是碍于当局者迷,他很难描述清楚那种心头挠痒的感觉。
其实,陆明遥吸引他的地方总共不过两点,一是漂亮,二是薄情。
人们常说冷美人,可不苟言笑,却也算不上是冷情。
最极品的是陆明遥这种,她微笑的时候带着清淡的美,谦和的样子像是谁都能跟她搭上话,你想再凑近点也极容易。只要不出格,你要什么,她给你什么。
可你若真想要她那颗心,对不起,她没有。
陆明遥什么都好,可她没有心。
也许换个方式说更好,因为她没有心,所以她什么都好。你做什么,她都能笑纳,这是因为她不在乎。
而无论你怎么做,统统进不了她心里。
林治平看着陆明遥身姿曼妙,轻俏地走着,心底蠢蠢欲动。
那种欲^望在作祟——一个男人想征服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仗,却是从开始就输了。
陆明遥时而瞄一眼红砖墙上爬着的紫色藤蔓,时而觑一眼灰房顶簇着的绿茵茵的爬山虎。
万事万物,悄然生息。一切就跟之前一样,纹丝未动。
这是三年来,她一次回到这里。陆明遥对哪个地方都没有多大的感情,她从小生活的b城,她住了六年的四合院,今日之前,她从未特意回去看过。
冷月飒飒地铺就一地,黄晕晕的,越发清冷。
两个人转来转去,终于停在了陆家老宅门口。
木门是新烘漆的,颜色鲜亮,像是常有人进出,看起来并不荒凉。
那串钥匙在手中攥得生了汗,陆明遥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她为什么要回来呢?她想找找三年前的记忆,找找陆筱远存在的证据,让那些遗失的一块一块补回来。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把镀银的钥匙插^进了锁孔,心跳砰砰加快,太阳穴突突跳着,血液上升积聚,她觉得好热。
像是期待着魔术揭秘的时刻,陆明遥拧了拧钥匙,不禁“咦”了一声。
林治平站在陆明遥身后,听她发出如此惊叹,凑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陆明遥又拧了两下,头也没回,懊恼地回答,“打不开啊。”
话音刚落,只觉握着钥匙的右手被一只冰凉的手覆盖着,轻轻一转,另一只五指修长的手轻拽一下门把,锁咔吧一下,竟然开了。
陆明遥惊异地转过身来,正跟林治平四目相对。他一手攥着门把,另一只握着她搁在锁孔上的手,双臂将她拢在狭小的空间里,姿势煞是暧昧。
林治平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明遥,灯光很暗,慢慢俯低的身子映影在她身上,阴霾一般覆盖下来。
他那只覆着的手收了回来,轻扳起她下巴,炙热的气息逼仄而来,天雷地火一般。
见他凑得越来越近,陆明遥立马垂下头,紧紧闭上了眼睛,往后缩了缩身子。
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跳跃着,扑通扑通,等待那致命的一个吻。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嘴角似乎被轻揩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陆明遥睁开一只眼,再缓缓张开另一只。只见林治平表情诡异地站在眼前,俨然已经收回双手,只余她自己被害妄想症一般瑟缩着身子,半睁半闭着双眼。
见陆明遥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林治平暗暗发笑,却依旧板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陆明遥站正了身子,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西装,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她吃瘪的样子,林治平心情大好地提醒道,“以后吃了饼干记得擦擦嘴角。”
原来是会错了意,陆明遥脸憋得更红了,转过身去,推开了院门,刚要迈步,却听到身后的林治平缓缓开口,“放心好了,我从来不主动吻女人。”
见他一点颜面不留地如此挑明,陆明遥又回过身来,“哦”了一声,舌绽莲花一般接着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吻男人?”
林治平闻言嘴角抽了抽,阴着脸先她一步进了门。
月光掩映下,院子里花草开得正好。
陆明遥毫不怀疑,这边的房子定是有人常来打扫,而陆礼和也罢,杨晓婉也罢,怕是常常回来。
念及陆筱远,陆明遥心底又是一恸。
夜深了,南三环,红砖房四合院区1224号,一对男女在各个房间里呆了良久。
在西厢卧室床头柜里,陆明遥终于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唯一一本还存着陆筱远照片的家庭相册。
模糊的记忆终于掀开了那层面纱。
她的哥哥,果真戴着黑框眼镜,鼻梁高高,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只是与林治平完全不像。
她那残缺的记忆,为何将这两个长相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纠缠在一起,陆明遥心里徘徊着这个问题,一边翻着手中的相册。
厚厚一册,有她,有陆筱远,童年、少年、成年,俨然是两个人的成长记录。
陆筱远的满月照、百日照、周岁照,陆明遥越往后翻越觉得不对劲儿,她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林治平。
林治平也有些诧异,一语戳中她心事。
“没有你七岁之前的照片,”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伪更,本周日(4月7号)本文要从这章开始倒v,养肥的快点看啦~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
陆明遥跟陆筱远、林治平、钟情是很有渊源的,一点点揭开,各位不要着急。
ps:这章出现林治平公司的销售总监秦天茵是《原来》里的女主。
上章林治平、钟情、陆筱远在伯克利商学院上学时同住的还有一男一女中国学生指的是《原来》里的男主陈柏西和女配赵滢梓。
想看的,同一个系列的《原来》在这里,点击图片可穿越过去咩哈哈~
vip最新章节 19甜似蜜(2)
陆家成长相册里没有陆明遥七岁之前的照片;这实在是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陆明遥跪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原本想看看哥哥到底长什么模样,将林治平跟陆筱远长得相像的印象打消,谁知竟扯出了更多秘密。
林治平也猜到了;没有七岁之前的照片,说明陆明遥七岁之前并不生活在陆家。
她大概是七岁时候被陆家收养的,而陆礼和跟杨晓婉并不是她的生身父母。
这条消息让陆明遥心底顿时凉飕飕的;不消一会儿;却又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空落落一身而来,她竟然跟谁都毫无瓜葛。
三年前车祸事故,哥哥陆筱远离世,自己被送往瑞士静养醒来却失去了部分记忆;现在又知道一直喊爸妈的一双夫妇并非自己的生身父母。
一天之内,这些消息一条条连番轰炸,让她阵阵头疼。
对于意外,她真有些麻木了。
压在臀下的脚似乎血脉不通,有些僵硬,刚刚站起来,脚底像是万只蚂蚁咬噬一般,重心不稳,颤颤巍巍地,陆明遥即将跌下去的时候,一只臂膀将她揽进了怀里。
额头抵在白衬衣的扣子上,微微烧灼的痛感袭来,混同那阵清淡的须后水,陆明遥有些晕头晕脑,昏昏欲倒之际,双手顺势挽上了林治平的后腰。
陆明遥往他怀里蹭了蹭,柔软的长发撩拨过耳际,身上那股菡萏之香依稀可闻,林治平很是受用,拢了拢双手,将她裹得更紧了。
这个拥抱来得像是一个安慰,他一手挽过曼妙的腰肢,另一只轻抚在陆明遥后脑勺上。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长长的吸气吐气。
亮着一盏地灯的房间里,相拥而抱的身影投在窗帘上,像是并蒂的百合,又如交颈的天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陆明遥才推开林治平,站稳了脚,脸色无恙地看着他说道,“谢谢你陪我过来。”
她这话很客气,可看向他的眼神却又格外亲热,一阵热火攻上来,林治平嗓子有些干燥,轻咳一下说道,“不早了,先回去吧。”
陆明遥却看着他,无比诚恳地开口道,“今天我才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没心没肺,是因为之前活得太累。”
这话说得林治平有些心疼,“别想那么多了,都是过去的事,记不得也没什么。像昨天那样活着,没人会怪你。”
陆明遥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细碎的影子扫在下眼睑上,她有时候,乖巧得像个布娃娃。
她摩挲着右手的食指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林治平,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还是陆明遥第一次求他,林治平有些讶异,头脑一热,也没多问便爽快地点了点头。
陆明遥眸子里闪动着白炽的光,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嘴唇,艰难地说道,“你……喜欢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林治平身子猛地一滞,却也不知她是搞什么幺蛾子,便只看戏一般盯着她,并不回答。
看林治平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陆明遥晓得他是误会了,忙摆摆手道,“我不是……我是说……你不讨厌我吧?”她词不达意甚是懊恼,跺了跺脚说道,“哎呀,我就是想问你现在有爱的人吗?钟情不算。”
林治平蹙着眉宇,促狭地轻笑了一下,“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明遥瞧着林治平,脸上浮起一片躁红,急急说道,“你先回答我。”
林治平抚了抚额角,无奈地说道,“你要我回答哪个问题?我喜欢你吗?我讨厌你吗?我有爱的人吗?”
他每说一个问题,陆明遥就点点头,贪婪的一双眼睛耽耽盯着他,似是想从他那玄黑如墨的眸子里探出个究竟来。
她这副略带撒娇的样子,若是陆礼和或者陆筱远看在眼里,绝对受用。
林治平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只说答应你一件事情,却没说过要回答你三个问题。”
陆明遥脸上躁红渐渐消褪,眼睑一收,两手撑着沙发边缘坐了下去。
她右手支在嘴角,皱着眉头,猛地一看似是咬指甲,沉思良久,才抬起眉眼,细细的眉宇铺展开来,只听她声音断断地说,“我们能好好过日子吗?”
这句老夫老妻的话入耳,林治平差点噗嗤笑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站在原地,与她对视,“怎么个好好过日子法?”
陆明遥琢磨了一会儿,坦诚地说道,“我们结婚是两家大人早先定下的,我什么想法,你肯定知道。我爸身体不好,我不想再让他伤神。”
林治平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了解。
陆明遥接着说,“在我爸还……”她鼻子一酸,究竟没把那句“我爸还活着”说完整。
陆明遥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红,对着林治平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他知道我在敷衍他。”
林治平愣了愣,想起来陆明遥住院,在医院遇到陆礼和时他说的那番话。
坐在轮椅上的陆礼和神态略略有些疲惫,“我知道你跟明遥不是你情我愿,可情这个字就是得慢慢培养的。”
他这位陆叔是极聪明的。而如今听陆明遥这么说,他点点头,应和道,“你不想敷衍他……”
林治平略一沉吟,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慧黠地一笑,“好好过日子?你不会是想跟我谈恋爱吧?”
他笑得分外得意,陆明遥白了林治平一眼,淡淡开口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你在他面前时,对我好一些。还有,”她目光凌厉地看着他,“千万不要搞什么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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