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刘主任转向外伤科主任:“现在要紧的是先把外伤处理好,然后再做全面检查。陈主任你的看法呢?”
另一个立刻附和:“对对,先处理外伤。然后安排各项检查。”
钟市长脸色那么臭,没经过全面的检查,还是别乱说话吧!虽然这小姑娘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谁敢保证?医生嘛,哪有乱说话的。
钟石低头检视陈小杨的伤口,越发烦躁了。
这时那娃娃脸小医师开口了:“左臂肱骨骨折,伤后没能及时发现固定,又继续活动过,肱骨干移位明显。马上复位固定,好好静养,别动弹,过段时间自然就长好了。左腿的擦伤,却有点麻烦,创面看起来不深,流血不多,但皮肤大面积破损,已经伤到了真皮层,很难预料皮肤组织能不能再生。愈后不好的话,恐怕只有植皮了。”
钟石的脸色更难看了。院长扭过头去,狠狠瞪了那娃娃脸一眼。娃娃脸脖子一梗,不服气地说:“我刚刚给她做了ct的。可你们来到也没问我呀!除了外伤和左臂骨折,我看不出来有其他问题。”
“年轻人别信口开河,你才工作几年?”骨伤科主任斥责。
“看看这伤口,受伤有一两个小时了吧?有其他问题早该表现出来了。”娃娃脸毫不示弱。
“你继续说。”钟石沉声说,“先包扎外伤?”
娃娃脸得到钟石的回应,明显有些得色。他咧嘴一笑:“包扎?这样大面积的擦伤,传统方法包扎,两天就得换一次药。换药可是很痛的,您能受得了吗?”
最后这句话他明显是问钟石的。
钟石盯着他刺眼的笑容,索性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娃娃脸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把烧烫伤专科和整形科的人给我叫来。他们有银粉。”
所谓银粉,医学名称是磺胺嘧啶银粉,一般用于处理烧烫伤,消炎镇痛,伤口不用包扎,并且相对不容易留疤。
娃娃脸一边如此介绍,一边再次对伤口进行彻底清理消毒。之后,烧伤科的医生在陈小杨的伤口上涂了厚厚一层白色粉底一样的东西。
“你确定这样能行?”钟石追问。
“安啦,我研究生的时候跟着导师专门做过银粉用于擦伤的病例对比研究,和传统方法比,愈合周期差不多,但痛苦小,疤痕也会轻些。缺点是护理特别麻烦,这药擦上去,一般需要两三天时间干燥。在此之前,伤口绝不能碰到任何东西,创面有渗液流下来的话,要马上用消毒棉签吸去,但绝对不能沾到药。药干了以后一般不会再有渗液,但同样不能接触细菌,不能盖被子,尤其不能沾水,直到伤口结痂脱落,再根据复原情况做后续处理。这个过程一般要两到三周的时间。”
娃娃脸看看钟石,咧着嘴笑:“我其实就是想说,她睡觉的时候要有人整夜看着她,千万注意别让伤口碰到被褥。呵呵,不然您多请几个护工吧!”
旁边坐着的院长立刻接口道:“没关系,我们会安排专职的优秀护士。”
娃娃脸一扭头:“咱们哪个护士上夜班不打盹儿?”呵呵,院长大人,别磨牙,咱实话实说罢了。
紧接着又是一番忙碌,陈小杨做了骨折复位,打上了石膏。
娃娃脸走到床前,试着把陈小杨卷起的裤管往上拉。“这样不行,太紧了,影响血液流通。给我拿把剪刀来。”
钟石皱眉:“干什么?”
“我得把她裤子剪开。不然怎么弄?”
钟石伸手拿过他挥舞的剪刀,冷眼看他:“等会儿我来处理。”
娃娃脸耸耸肩,讪笑。
“好了,你们各自去忙吧!”钟石挥手赶人。“全面的检查该安排还是要安排。”他吩咐道。
“好嘞,我来安排。首诊负责制。”娃娃脸一声吆喝。
钟石瞧着他那张讨厌的娃娃脸,真是觉得碍眼。他忽然对院长主任一干人等说:“像这样年轻有为的医生,你们真应该好好培养。”
“那是,那是。吴医生一直是我们医院最优秀的年轻医师。”
娃娃脸咧着嘴笑得一脸得瑟,看在钟石眼里更讨厌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钟石刷的一声拉开拉开窗帘,找到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些,然后在床尾坐下,拿起娃娃脸留下的剪刀,小心翼翼地把陈小杨卷起的裤管一点点剪开,再从膝盖处剪断。
太安静了。
从始至终,陈小杨都安安静静地呆着,眼神空洞,仿佛眼前这一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钟石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无力地暗自叹息。
自从他把她抱上车,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接骨的时候都没开口喊疼。钟石烦躁地想扯自己的头发,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他抬起手,一丝一丝地理顺她弄乱的头发,想了想,干脆起身去卫生间拿来梳子,细心地梳理好,绑上发圈。
“丫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陈小杨看看他,默然移开目光。
钟石无奈地扳过她的脸,把额头和她相贴,柔声说:“丫头,我从没有想要骗你,开始我说过的,你不信,记得吗?”
没有回应。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坦白,却总怕你不高兴,一直想找个好的时机。丫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是最亲的家人,你可以生气,可以随便怎么惩罚我,但是不能怀疑我们的感情。”
没有回应。
“一开始我没有说清楚,是怕你知道了疏远我。丫头,你想一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本市市长,你会给我机会吗?”
没有回应。
钟石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轻轻拥她入怀,用脸颊摩挲她的头发,她的额头,眷恋地吻上她小巧的耳垂,停留在她耳边叹气。
“丫头,求求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陈小杨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仍旧沉默不语,她本能地缩起身子,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惊吓,伤痛,愤怒,交织一起,使得她在熟悉的怀抱中崩溃。
刚开始,她只是默默地流泪,慢慢抽泣起来,越哭越凶,终于变成尽情的痛哭宣泄,抽噎着接不上气来,像个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要把心中的憋屈尽情哭个够,哭得钟石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她,默默陪着她任由她哭,直到她的哭声渐渐低下来,小声地哽噎着……
“小孩子……死了……好几个小孩子……”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小孩子死了?果然是出事了!
她肯定吓坏了!
钟石看着她哭得小脸潮红,叹口气,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一手拍抚着她,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想了想,直接打给了市公安局。
“我是钟石。锦城西路小葵花幼儿园出了什么事?”
那端一阵忙乱,但很快有了回音。钟石聆听片刻,烦躁地打断对方:“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市政府?……什么规定,这怎么能定性为一般的交通事故?除了司机,一名幼儿死亡,多人受伤,其中主要是幼儿园的孩子,像这样的校园安全事故,社会影响太恶劣了。……我现在没问你谁来承担责任,伤者现在哪里?……市三院,尽力救治,马上联系教育部门和区政府做好善后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红衣美少女
他烦躁地扔下手机,转向陈小杨——天哪,她差一点……
他揉着眉心,做了个深呼吸,轻声对陈小杨说:“丫头,其他伤者都已经脱离危险了。”
说着,他放开她,俯身仔细察看她腿上的伤口,涂满白色药物的伤口上有一些微红的透明液体渗出,他拿起消毒棉签,小心翼翼地沾干净,阴沉着脸盯着那一大片纵贯小腿直至脚踝的伤痕。
“现在还疼不疼?”
陈小杨摇摇头。说也奇怪,从这药粉涂上去以后,那种火辣辣的痛感好像减轻了一些。不过,看上去真恶心!
钟石一手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托住没受伤的小腿内侧,把伤侧调正,避免碰到床单,他凑近些仔细看了看,有两处伤得比较深,皮肉都撕掉了,明显比其他地方凹进去一块。怎么会造成这样的擦伤?被车刮的,还是摔倒后在地上摩擦挫伤的?
这样处理倒底行不行?他忽然觉得那个娃娃脸其实挺不靠谱。
“最好没问题!”他自语,否则他打烂那张笑得讨厌的娃娃脸。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十分年轻漂亮的护士端着托盘推门进来,看到钟石,抬高手中的托盘说:
“您好,要打针。”
钟石看着她那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子,索性起身走到窗口,不再回头看她。那护士似乎松了口气,熟练地给陈小杨扎上针,然后专注地调整滴速。
“怎么这么久才安排挂水?”
钟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小护士脊背一僵,连忙回答道:“医生们刚才在商量怎么用药。”
她能说医生们在吵架吗?娃娃脸坚持用最基本的药物,而骨科主任认为当然是用最好的药,然后……呃,耽误了。
小护士拿起一套病号服,迟疑着问陈小杨:“是不是给您把衣服换换?”
陈小杨看看她,抬了抬自己扎着针的右手,没说话。小护士脸一红,把病号服放了回去。她还真是紧张得可以。
“这间病房一直是你负责吗?”钟石问。
“刚换到这里不久。”她能不能说,因为上一位在这里住院的某局长,明确要求高干病房的护士务必年轻漂亮?小护士低着头暗自郁闷。
钟石扫了一眼她的胸牌——刘恋,高级护师。他尽量温和地说:“刘护士,那就都拜托你了。负责这病房的还有没有别的人?”
小护士忙说:“有的有的。刚才护士长专门安排了两名资深的护士,轮流负责这里。”
钟石“哦”了一声,说:“那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帮我陪着她好吧?”
“好好,好的。”小护士似乎挺激动,连声答应,钟石却已经转向陈小杨。
“丫头,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出去一下就来。”说着,他倾身在她脸颊轻轻一吻,看着她微眯了眼睛,起身离开病房。
大概只隔了七八分钟的样子,钟石重又回到病房。小护士随即出去了。病床上睡觉的陈小杨却忽然睁大眼睛,静静望着他。
“我叫王嫂给你拿几件合适的衣服过来,顺便安排些事情。”他只是出去打了几个电话。
“王嫂?”
“我们家的钟点工啊!你见过的。”
陈小杨眨着幽幽的黑眼睛,静静看向窗外,忽然又说了句:
“我叫她王姨,你叫她王嫂,你占我便宜。”
钟石的嘴角微微牵起。唔,很高兴他的丫头还有调侃他的力气。他正在想着逗她说点什么,陈小杨却又闭上眼睛睡了。
钟石专注地凝望着她的睡颜,睡熟的陈小杨像一只温顺的猫咪,此刻显得如此安静如此孱弱,这样的陈小杨是钟石此前没有见过的。她总是那么有活力,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总是那么生动,那么温暖,时而乖巧,时而淘气,像个可爱的精灵一般。而今天,她就这样静默着,不肯说话,不曾展颜,如同一个苍白的布娃娃。
你保证过会做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钟石心中自责。
如果他早一点跟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她也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如果他没有任她选择去小葵花幼儿园,她是不是就能躲过这场灾祸?如果,如果,人生哪里能有“如果”啊!
钟石挪到床尾,轻轻握住她的左脚,以免她睡梦中乱踢乱动碰到伤口,一边留心点滴是否滴尽,片刻都不敢离开。然而陈小杨却睡得很沉,安安静静地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直到钟石再也按捺不住,疑虑重重,干脆按铃叫人。
“您您……有什么事情?”是小护士刘恋。
“去叫医生来。”钟石沉声吩咐。
刘恋立刻急匆匆跑出去了,片刻之后,进来两名医生,其中一个是之前见过的骨科的刘主任,另一个是生面孔。
“她怎么睡了这么久?会不会伤到了头部?你们怎么还不给她做全面检查?”
两名医生望着钟石烦躁的脸色,小心地解释:“我们给她用了些镇静剂,车祸病人,应该要多睡眠,有利于身体和精神心理各方面的康复。ct显示头部没有异常。全面的检查需要明天早上开始,而且要空腹。您不放心的话,等她醒来我们再做一次头部扫描。”
钟石暂时放下心来。
医生刚出去,钟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静谧的病房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他急忙拿出电话按下静音,看了看,匆匆走出去,示意门口护士进去看护。
高干病房门口就是护士站,或者说时刻有人守着的。看到刘恋蹑手蹑脚跑了进去,钟石接通电话。
是他的贴身秘书霍英程,他说有紧急文件必须要钟石签署。
“……好吧,你送来给我。你知道我在哪儿。”恐怕整个世界都知道了吧?钟石自嘲地想。
钟石转身回去,发现陈小杨还是被吵醒了。
该死!
他刚想跟她说话,手机却又一次响起。他暗自骂了一句,却发现也是个不能不接的号码——谢宏涛。
他向陈小杨歉意地笑笑,再一次匆匆走出起。
“丫头,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陈小杨缓慢地摇摇头:“我渴了。”
钟石赶紧倒水。他试了试,先把杯子放在小柜子上,想着怎么让她喝才好,那边刘恋却早已伶俐地扶她坐起来,还体贴的放了两个靠枕。钟石把杯子端到她唇边,哪知道她只喝了两口,就摇头表示不喝了。
陈小杨挠挠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微笑:“我是不是饿了?”
刘恋在一旁说:“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午餐时间你一直在睡觉,我就没敢打扰你们。”这大半天下来,小护士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三点多?是该饿了。
“丫头,想吃点什么?”钟石俯身问她。
陈小杨却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盯得他担心自己又哪儿惹她生气了。
“不准叫我丫头。那个秃秃的死老头也叫我丫头,一口一个丫头,叫声美女会死吗?”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沙,软软的,含着浓浓的鼻音。明明是在生气,听起来却更像撒娇。也许是因为刚刚睡醒,有点迷糊,乖得可爱。或者她根本还没怎么清醒。
然后,她居然挪动身体往下躺:“不想吃。睡觉。”
钟石赶紧去托住她的腿,小心护住伤口,刘恋一手扶住她的左臂,避免碰到。另一只手把靠枕取走,她小姑奶奶就这么眯上眼睛,又睡了。
这是谁家的小宝宝?
秃秃的死老头?钟石好笑地想想,应当指的是市政府办公室的钱处长,上午拦住她的那个。
“钟市长,我给您弄些饭菜来吧?”刘恋压低声音问钟石。
“等会儿再说吧!”他一点食欲都没有,再说霍英程马上该到了。
果然,不久后霍英程匆匆赶到,他刚想敲门,守在门口的小护士便冲他笑笑,闪身进去了,接着钟石闪身出来,随手关进了房门。
霍英程心中暗叹,看来他今天没机会一睹佳人芳容了。他递过一个文件夹,钟石仔细看过以后,做了批示,又对手头的工作做了些安排。
“……就这样吧。这两天你们几个多用点心,有事找徐副市长请示。还有,”他把手中的笔拍到文件夹上,沉声说:“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病人。”
“明白。”霍英程收好文件,问:“那个,您女朋友,没什么大碍吧?”
“骨折,擦伤严重。还有,她不是我女朋友。”看着霍英程眼中的讶异,钟石牵起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我们两个月前就已经登记结婚了。本打算元旦举行婚礼,现在看来要往后推了。”
霍英程那张精明干练的脸终于破功,原来关于钟市长已经结婚的传言是真的。他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转为一个真诚的微笑。
“恭喜您,钟大。”
钟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病房。
原来,这样的男人也会被爱情俘虏。
霍英程看着那扇门轻轻关上,心中感慨良多。他静立片刻,转身离开。
谢宏涛是下了班来的,他一进门,便恶狠狠地瞪了钟石一眼,直奔病床上的陈小杨,盯着她安静的睡颜注视良久。向钟石详细问了陈小杨的情况之后,谢宏涛坐在床边,满脸阴郁。
“这样处理倒底行不行?”谢宏涛指着陈小杨涂满白色药粉的小腿,压低声音问,“出了问题我非敲烂那个医生的脑袋不可。”
钟石苦笑。他刚刚还发狠要打烂人家的脸。他拿起一根棉签,仔细沾去新渗出的液体,说:“看起来还行,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什么叫只能这样?真要植皮的话还不抓紧点?”
钟石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不急?医生说要等初步恢复以后才能视情况考虑。现在只希望这部分皮肤能够再生出来。你是怎么知道小葵花幼儿园出了事的?”
谢宏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交通事故每天都不缺,我怎么会知道幼儿园出事了?我们单位里有人整整一下午都在忙着宣传,说她老公从窗口亲眼看到,市长强行把一个红衣美少女抱上车走了,我一听就感觉出事了。”
钟石苦笑无语。
陈小杨这一觉又睡了很久。谢宏涛走后,她醒来要喝水。钟石喂她喝了一杯温牛奶,她便又沉沉睡去了。半夜里醒来一次,迷迷糊糊说要上厕所。钟石把她抱去卫生间,回来时在钟石怀里又睡着了。
下半夜,她开始睡得不安稳,总是动来动去。是镇静剂的药力过去了,还是因为伤处疼痛?钟石干脆爬上床坐到床尾,把她的腿抱在自己腿上,小心握住她的脚,总算没让她碰到伤口。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心伤难愈
凌晨,陈小杨总算醒了。睡足了的她精神状态好了些。或许是睡眠真的能疗愈心理的惊吓和创伤吧。
四目相对。
她静静地注视着钟石明显疲惫的脸色,想起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种种纵容和宠溺呵护,她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自己。
算了,别生他气了。
可是,他们真的适合吗?
她的心底悄悄响起了一个质疑的声音。
“丫头,想什么呢?”
“不准叫我丫头。”
“好吧。”钟石轻笑,“那我叫你什么?宝贝?宝宝?甜心?夫人?老婆?娘子?亲爱的?”
他一样一样数着,陈小杨被逗得渐渐绽放了笑颜。
“看,你笑起来漂亮多了。”钟石满足地吻上她的唇。“小乖,我以后叫你小乖好不好?”
“小乖?怎么有点像图图家的猫?”
“谁是图图?”
“笨蛋。大耳朵图图。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
提到幼儿园,陈小杨的笑容变得黯然。
“我能去看看那些小孩子吗的?”
钟石明白她指的是受伤的孩子。他安慰她说:“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身体好些的。”
陈小杨看看自己打着石膏、裹着层层绷带的胳膊,说:“我没感觉到什么呀,怎么就骨折了?”
“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钟石嘴里安稳她,心中却忍不住气愤。从幼儿园到市三院,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杨杨也伤得不轻?简直是不可原谅!
他起身走开,很快端了个汤碗回来。
“早该饿了吧?”他舀了一勺,试了试,送到她嘴边。
“什么东西?”
“黑鱼汤。对外伤很好的。”
陈小杨喝了一口,皱皱鼻子:“这不是你做的。”
他笑。
“你凑合吧,这是昨天下午王嫂送来的。”他一直放在汤煲里温着,时间太久,鱼肉怕是没什么味道了。
陈小杨勉强吃了半碗汤,摇头表示不吃了。钟石看看剩下的半碗汤,干脆两口喝光,起身起洗碗。
他回到床边,暗暗观察她的脸色。她,不生气了吧?
“来,小乖,咱们换件衣服吧?”
“你才是小乖!怎么换?”
钟石打开王嫂送来的旅行包翻看,边说:“还敢抗议,你都叫我什么?想想,你基本上都是叫我——喂!喂来喂去。不行,我才应该抗议。”
他找出一身宽松的丝质夹棉睡衣,展开来研究片刻,拿起剪刀直接把左边的袖子剪掉,然后开始剪短一条裤腿。
“喂,喂!那是我新买的睡衣!”陈小杨哀叹。
“怎么样?又叫我‘喂’。不剪开的话,你怎么穿?”
他俯身对上她的脸,鼻息吹拂在她脸上。“叫老公!不然你叫哥哥也行。我从小就盼望能有人叫我哥哥。”
“哥哥?我叫你老爹你敢答应?”陈小杨忍不住笑了。
钟石满意地看到了她的笑脸。
“叫老爹也行啊,反正你比我小那么多。我有时想,真要有轮回的话,说不定上辈子你就是我女儿,所以这辈子我才这么拿你没办法。”
他动手想要脱掉她身上的毛衣,对着她左臂的石膏和纱布绷带研究了半天,终于挫败地放弃。
“还是等会儿让护士给你换上衣吧,我给你换裤子。”他早就觉得这裤子裹在身上躺着不舒服。但他同样遇到了难题。
这么紧的裤子,要怎么脱才能不碰到伤口?
动剪刀!反正昨天已经剪掉半截了。
他剪开裤子,剪开内衣裤子,然后瞪着她紧贴在身上的白色小内裤。
剪!
“喂喂!”陈小杨按住他的手,红了脸。
他挑眉:“老夫老妻,有什么好害羞的?”
剪开了右边,再一层一层脱掉左腿。
他拿起睡裤,想要给她穿上。陈小杨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我要穿内裤。”
钟石顿住,拍拍脑袋,重又去旅行包里翻找。
“我自己穿!”
“你怎么穿?”
“我能穿。”
“别胡闹,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钟石终于安全地给她把内裤穿好。还好没碰到伤口!
再来,睡裤!
天刚亮,就进来一个护士抽血。
“刘恋呢?”
三十多岁的护士对陈小杨温柔地笑笑:“刘恋护士换班休息了。”
钟石皱着眉看她一连抽了四管血,问:
“怎么抽这么多?”
“医生安排的,要做不同的化验。”护士回答。
钟石点点头,说:“你去讲一声,叫他们尽量安排刘恋上白天的班。”看来杨杨挺喜欢那个刘恋,那就让她白天来陪陪杨杨吧!他也好抽空睡一会儿。
那护士连声答应着,端了托盘离开。
钟石见陈小杨没有了睡意,便扶她坐起来,给她拿了靠枕靠着。
“小乖,你说,受伤住院不是小事,是不是得通知你妈妈?”
陈小杨沉默片刻,说:“算了吧,我不想刘家的人看见我这么狼狈。”
“……也好。昨天谢宏涛来过了,你睡得很香,就没叫醒你。”
“哦,叫他先别告诉大姑妈。大姑妈都七十六岁了,整天瞎操心。”陈小杨说着,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什么地方不对?想不起来了。
钟石俯身去察看伤口,拿了棉签擦干净渗液,一抬头,陈小杨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你真的是市长?”
她怎么还没消气?钟石微叹。
“杨杨,我很抱歉。”他举起双手,“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事出有因,开始是怕你疏远我,再后来,善意的小谎越久,就越不敢轻易说破了。再说我也没有刻意去瞒你,我会把文件带回家,我打电话也没有避开过你,我会大大方方带你出去,对不对?”
“那小李又是谁?”
“李安勇,我的司机。”钟石老实回答。
“喔,对了,你好像还骗我说李安勇是市长。”
“……乖,咱不生气了好吗?”钟石轻声哄劝。
“不生气。我知道,是我自己笨!”现在想想,他哪点像个小司机了?哪个司机整天衣着讲究,哪个司机整天看高级内参?哪个司机整天跟什么秘书什么局长通电话?之前她怎么就没质疑过?她自己根本就是个迷糊蛋。
“我就喜欢小笨蛋。”钟石逗她。
“哪里是笨,根本就是白痴。我都登记结婚两个多月了,居然不知道嫁的是什么人!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白痴?”陈小杨愤愤地说。
钟石拥她入怀,深深吻住她,良久。
“杨杨,我们说好了不生气的。”
“我凭什么不生气?”她委屈地嘟囔:“我只想要一个平平凡凡的丈夫,一份安宁淡泊的生活,可是你也太不符合要求了。”
钟石哭笑不得。他安抚地轻声诱哄:“小乖,相信我,这个缺点,我们一定可以慢慢克服的。我保证,一定努力做一个体贴顾家的好丈夫。好吗?”
陈小杨不置可否地撅起嘴巴,忽然把话题一转:“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觉?”
钟石点头。
“那你去睡会儿。”她指了指靠墙那张陪护的小床。“我得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想怎么惩罚你!你不是叫我随便怎么惩罚都行吗?”
钟石一声哀叹!
八点钟刘恋准时来到病房,她还带了自家煮的小米粥和青菜包子。钟石也没推辞,盛了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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