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彤和婆婆交换了个眼色,热络地说:“叫我说,小妹,我们家绿荫小区有处房子,装修得还可以,现在闲着呢,你不嫌弃的话先搬去住着,那里离市政府也近些。”
陈小杨连连摇头:“不用麻烦,这儿挺好,我喜欢。”
三个人围着陈小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些家常,看着钟石进了厨房,赵苏兰忙问:“还没吃早饭呢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点儿。”说着起身去了厨房,刘婉彤也随着进了厨房,却见到钟石正熟练地拿着筷子在搅匀蛋液,两人满脸惊讶,赵苏兰连忙说:“这哪是你干的活?我来我来。”说着伸手去夺钟石手中的碗。
钟石拦住她,说:“阿姨您陪杨杨坐坐就好,我简单蒸个蛋。”
赵苏兰和刘婉彤插不上手,只好回去客厅。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样子,钟石忽然从厨房探出头来说:“杨杨,让客人稍坐会儿,你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刘婉彤婆媳见状,也不好再多呆,便起身告辞,并一再嘱咐陈小杨多多休息,养好身体。赵苏兰嘱咐几句,也乐呵呵地跟着走了。
客人一走,陈小杨慢吞吞走进卫生间,见漱口杯上钟石已经帮她挤好了牙膏,便马马虎虎刷了牙,脸都懒得洗,重又回到床上躺着。卧室空间小,开着空调暖和多了。钟石随后端了个青花瓷碗进来。
“什么东西?”
“蛋羹。”钟石回答。他在床边坐下,拿起勺子喂给陈小杨。陈小杨吃了一口说:
“什么味道?”
“用鲫鱼汤蒸的。不好吃吗?”钟石说着尝了一口,“还可以啊!”
“我说怎么味道有点怪。不过挺好吃。”这样蒸的蛋更加鲜美嫩滑了,陈小杨很快吃光了这碗蛋羹,钟石起身又端了一碗来,见陈小杨不肯再吃,便坐在床边自己吃起来。陈小杨看着他,忽然说:
“我还真不太习惯。”
钟石明白她是指她妈妈和刘家对她忽然热情过分的态度,笑了笑说:“人之常情。你慢慢就习惯了。”
陈小杨说:“你说你干嘛不好?非得当个什么市长!”
钟石失笑:“这也怪我?”
他吃光了蛋羹把碗拿去厨房,回身打开衣柜,拿了件风衣扔在床上。看到陈小杨无聊的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她这些天闷坏了!
可是,他又不能够总呆在家里陪她。
“小乖,我去上班,中午可能不回来了,明天我要去省里一趟,有个会。可能要后天才能回来。”他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说:“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姨会过来给我做饭,我一个人能行。你放心去好了。”
钟石苦笑,让这个胳膊打着石膏、吊着绷带的迷糊丫头独自在家里呆两天,他能放心吗?她现在连穿衣梳头都是他一手包办。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照顾她。王嫂家里还有上学的孩子,不能总让她留在这儿。
“这样吧,把刘恋叫来照顾你两天,晚上就让她在隔壁房间睡。”
陈小杨撇着嘴说:“刘恋不用上班?人家又不是你们家私人保姆。没事的,我保证。有什么事我就找二表哥。”陈小杨知道,一个电话,医院就会马上安排刘恋过来,可是,别人会怎么看呀!
这时钟石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说:“回头再商量吧。李安勇来接我了。”说着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嘱咐道:“王嫂一会儿就到了,老实在家呆着,看看电视,我走了。”
他走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把,忽然又转过头来说:“小乖,这老房子现在的确冷些,气温再下降的话,你洗澡就冷了,你说我们搬到我原来的住处好不好?”
陈小杨想了想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杨其实挺让人心疼的。
、携眷参会
陈小杨真不敢相信,钟石就这样把她打包带走了。
下午四点多,钟石回来,颇为得意地宣布了他想出的“好办法”——带她一起去省城。
说完他立刻去书房拿了个旅行箱来,打开衣柜,把她的衣服挑了几件,一股脑地塞进箱子里。
“内衣,袜子。”
他嘴里念叨着,拉开抽屉翻找,胡乱扔进箱子里,然后又忙着找自己的衣物。陈小杨傻傻地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收拾好行装,锁上箱子,还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搞定。走吧!”
“走?我还没说话呢!”
“说。”
“我干嘛要去?”
“一起起好了,就当散散心。”
“这么冷的天,我不去。”
“车里很暖,宾馆更不会冷。冻不着你。”
“坐车累人。”
“出了市区上高速,很快就到了。你在家也是躺着,在车里也是躺着,我保证不会让你累。”
陈小杨无奈地看着他,说:“你去开会,带着我干嘛?”
“你现在这样子,一个人在家不行。叫谁来陪你都不让人放心。”
“可是……”
“走吧,乖!有什么问题到车上再讨论。李安勇在外面等着呢!”
“你不是说明天开会吗?”
“八点的会。本来我打算明天早上赶过去,带上你,就不必那么赶了吧!走吧!这个季节在车上看风景,很有意境的。”
他说着,动手脱掉她身上的丝质夹棉睡衣,拿起一件浅紫色的小棉袄,小心给她穿上,又拿起一件红色的羊绒披风,这件披风和她昨天去刘家穿的款式完全相同,钟石开车经过时在一个橱窗看到,便一口气买了两件,原因很简单,她现在胳膊打着石膏,穿那些普通的衣服不方便,像这样没有袖子的披风正合适。他像摆弄洋娃娃似的,给她穿好衣服,看了看,又取出一条红色丝巾。一回头看到陈小杨要笑不笑的表情,他自嘲地笑笑,换了条素淡的杏色。
陈小杨发现,钟石喜欢那些暖暖的颜色,尤其是各种层次的红色,渐渐占据了她的衣柜,挤走了她那些蓝色的衣服。
“我怎么觉得我像个新娘子?”
钟石轻笑:“我喜欢这说法。这么急着嫁给我?”
“讨厌啊你……”她看看他身上普通厚度的休闲夹克,抱怨道:“现在也才是初冬,我怎么穿这么多?”
“谢宏涛说你这个季节很容易咳嗽,本来就伤着,还是注意点好。”
钟石拥着她走出房门,拿出手机拨了一下,却没有等着接通,随手放在茶几上,便去鞋柜给她拿了双棉靴,蹲下来给她穿上。
刚穿好一只,房门被轻轻敲了几声,钟石过去摁下把手,也不开门,自顾自回到沙发前,蹲下来给陈小杨穿好另一只棉靴,说:
“可以走了。”
李安勇努力拉开震惊的目光,拎起客厅中间的旅行箱,又顺手抄起钟石放在茶几上的公文包,出去了。他其实真的很不理解,他心中神祗一样存在的钟市长,为什么如此迷恋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是邪了!
陈小杨来到楼下,才发现今天李安勇开的是一辆牌号“0002”的黑色轿车,比之前他常开的那辆要大些,不远处几个小区的居民正盯着车看,她不懂车,只觉得这车不错,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换车了?”
“没换。这辆车不常用。”其实这才是他正经的配车,上任市长留下的,他嫌太过招摇,平时很少用。
钟石打开车门,让陈小杨上车,自己绕到另一侧坐进来,解释道:“这辆车空间更舒服,今天拿它跑一趟。”
李安勇提前开了空调,车内温度已经足够了。钟石调低座椅的角度,然后给陈小杨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说:
“懒虫,睡一觉就到了。”
睡觉?
那怎么行?
除了出院和去一趟刘家,陈小杨已经够一个月没走出过房门了。她又把座椅调高了些,透过车窗看着街边的店铺和行人,天冷,人也少了,不过在她看来已经够热闹了。街边有的店家已经摆出了圣诞树,好多橱窗上装饰着雪花和圣诞老人的图案。唔,今年流行带蕾丝花边的白棉袄吗?她都接连看到好好几个穿白色棉袄的人了。
车窗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陈小杨叫起来:
“喂,那个人好像是叶宁宁!”
“哦,是吗?”
钟石应了一声,低头翻看手中的几份文件,眼皮都没抬。陈小杨用膝盖碰碰他:
“你快看呀?”
“车那么快,看得到吗?”
陈小杨嘟着嘴,没话说了。她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路边的建筑物不停变换,车子渐渐出了繁华的市区,很快来到高速入口,老远看见入口处的路边停着三辆黑色轿车,见到他们过来,车上的人降下车窗,打了个手势,其中一辆车便率先驶向入口,另两辆车自觉跟在了他们后面,车队飞快地驶上高速,向前飞驰。陈小杨捅了下钟石的胳膊,问:
“你还有同伙?”
钟石放下文件,好笑地说:“陈小杨同志,我又不是去抢劫,也不贩毒,什么叫还有同伙?”
“那他们是谁?”
“我的秘书霍英程和何远,政法委程书记,纪检林书记和他们随行的人。”
陈小杨呆了呆,指控道:“你没告诉我还有别的人。”否则打死她也不来。
钟石安抚地捏了下她的脸颊,说:“没关系的,你不用接触他们。”
陈小杨撅起小嘴,扭头不理他了。钟石刚拿起文件,她又忽然转过来问:“怎么这么多人开会?”
钟石说:“多吗?本来市委王书记也应该参加的,但最近他一直在养病。”
装病。钟石在心里补充到。那只老狐狸现在明哲保身,目前一心退居二线,落个平安退休,装病是惯用的招数了。像这样打着“作风建设”招牌,明显是要整顿队伍的会议,他当然会继续装病。按照惯例,钟石同时担任市委副书记,这么一来,市里党政两方面的事情全落在他身上,当然一些棘手的事情也落在他身上。不过也好,这也许恰恰是老头子甚至更高层目前想要看到的局面。
说他大权独揽也好,说他重任在肩也罢,钟石相信他在做的事情是对的。作为年轻从政的他,他相信自己的操守,也相信这个民族的底线。
这个季节天黑得真早,暮色渐渐笼罩,车队也驰入一片霓虹灯之中,车窗外越来越繁华,终于在一家古朴低调的酒店前停住了。前面车上的霍英程下来,小跑着走到他们的车前,李安勇降下车窗,霍英程俯身说道:
“钟市长,您的房间在16楼,给您订的套房。”
有眼色!钟石心中夸了霍英程一句。顾及影响,他们平时出差开会都是住的标间,这次带着“病号”,霍英程倒是聪明得紧。
钟石点了下头,说:“好的。费用我自理。”
霍英程笑了笑,换了一种口吻说:“钟大,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该认真时还是要认真的。”钟石微微一笑,拿起披风外套给陈小杨穿上。
“走吧小乖。”
霍英程打开车门,往后退了一步,钟石先下了车,扶着陈小杨的右手让她下车,顺手牵着她走进酒店,等候一旁的服务生去取了行李,一行人进入大堂,何远已经在大堂等候了,见他们进来,便迎过来带他们上楼。
何远是第一次见到陈小杨。他当然明白不该死盯着钟大的女人看,可是——谁没有好奇心呢!这个邻家小妹妹,就是市府机关各色人等口耳相传的“神秘红衣美少女”?她今天也是一袭红衣,那衣服款式宽大,使得她看起来清秀讨喜,像一个……红色的绒球?
收到旁边霍英程揶揄告诫的眼色,何远强拉回目光。问题是,后面车上那一干人等,这时也进入大堂,好几双眼睛都按捺不住地探照在陈小杨身上,那个……咳咳,好在男女主角安静地专心走路,没有在意。
他们穿过大堂,来到电梯前,稍等了两分钟的样子,电梯门打开了,电梯里的人正好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一个看起来有些身份的中年男人,身边紧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丽女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些的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他们,表情一愣,立刻就满脸的热情洋溢,殷勤迎上前来。
“啊呀呀,钟市长,有日子没见了。您的大驾这是刚到?”
钟石见到他们,也立刻露出一脸亲切温文的笑容,几步迎上去握住中年人老远伸出的手,热络地寒暄起来。
“哎呀,夏主任,是有日子没见了,怎么听说您前阵子龙体欠安哪?可得多加保重。”
“还好,还好,血压有点高而已。多谢老弟你关心喽!”
“血压高千万小心,叫身边的人小心照应,大意不得。”
两个人相视大笑。中年人打量了一眼陈小杨,笑着说:“少见老弟携伴啊,这位是……”
“这是我家属。”钟石低头看向陈小杨,“杨杨,认识一下,这位是夏主任。”
陈小杨微微一笑:“你好。”
她十分确信她看到了中年人眼中某种异样的东西,惊讶?好奇?难以置信?
“有幸得见,抽空带着夫人咱们聚一聚。”中年人说。
“一定一定。”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各自走开。他们进入电梯,陈小杨看着钟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官场上的寒暄应酬,感觉……说不上来。
在侍者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房间。陈小杨还是第一次住这种高档的酒店套房,她好奇地环视一圈,也不过就是酒店那种制式的客房,无趣的很,在她看来,乱糟糟的小家比这温馨多了。
侍者送来行李,钟石低声向何远吩咐了几句,何远便出去了。他回过头,看到陈小杨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有些倦倦的样子。
“累了?”
“还行。——你跟那个夏主任关系很好吗?”
“何以见得?”
“你们两个见面多热情啊!”
“小笨蛋,你什么时候见我跟卓朗热情过?”
呃——那倒是,每次见面非得互相损几句不可。
“那你们关系不好喽?”
“很多时候,无所谓好与不好。懂了吗?”
陈小杨抗议地撅起嘴,又问:
“他带着的那个是他老婆?好年轻。”
“据我所知,不是。”
“那是什么?”
钟石笑笑:“小笨蛋,管那么多干什么?”
“小笨蛋!小笨蛋!我要不是小笨蛋,我能爱上你吗?”小丫头不乐意了。
钟石大笑:“我就喜欢小笨蛋。”他拥住她,亲昵地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小乖,再说一遍。”
“什么?”
“说你爱我。”
“你爱我,行了吧?”
钟石凶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往陈小杨的脖子戳去,陈小杨立刻吓得嬉笑着钻进他怀中。钟石佯装的气恼最终化为一个缠绵的深吻。
“你以后会包二奶吗?”
“说什么?”钟石挑眉。
“小老婆啊,刚才那个就是吧?”
“小乖,咱可以不说这样破坏气氛的话吗?”钟石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说:“待会儿吃了饭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可以跟何远讲。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陈小杨哀怨地看他说:“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两种功能了,吃饭和睡觉。”
“对不起,小乖,真对不起。我这一阵子比较忙,你今天累了,明天晚上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这也不怪你!我是病人,别的又能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与子偕老
他们在房间里吃过晚餐,钟石便出去了。晚些时候他回来,陈小杨居然还没睡,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时间,对于过惯了夜生活的人来说,才刚刚开始,对于她来说,已经挺晚了。可是,陈小杨在那张柔软的豪华大床上翻来翻去,总是睡不着,索性起来看电视。
钟石在她身旁坐下,歉意地看着她。
“怎么啦?到生地方睡不着吗?”
“不知怎么,不想睡。”她挪动着身体,把头枕在他腿上,调整到舒服的姿势,问:“你去干什么了?幽会老情人?”
“对,是挺老的。”钟石没好气的说。他刚才去和“老头子”见个面,谈了眼下的一些事,然后匆匆告别,并坦言酒店还有个“伤兵”要人照顾,卓朗取笑他“携眷参会”。
“我携眷,我正大光明。”他当时这么回答卓朗。
陈小杨说:“我想洗澡。我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洗个澡了。”
在医院时,开始几天她根本就没能洗澡,后来也就是钟石简单帮她擦洗一下,毕竟胳膊打着石膏,洗澡很不方便,回家这两天,赶上降温,房子里温度不高,钟石不让她洗澡。
钟石想了想说:“好吧,我去放水,泡个舒服的澡,睡得就香了。不过,你这胳膊要小心。”
钟石帮她洗了个香喷喷的泡泡浴,美中不足的是,他必须侧坐在浴缸边,抬起她骨折的左臂放在自己腿上,他想了个办法,用浴巾把她左臂包起来,这样就不怕水汽沾湿了。
泡够了,她站起来,却不可避免地卷入动情的缠绵。没办法,从她受伤,钟石承认自己总是欲求不满。
她沉沉睡去,钟石不知为何却没有睡意。什么叫牵挂?带着她来开会,在下属眼里肯定有点好笑反常吧?唔,明天还要开会,不公平,她当然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陈小杨醒来时,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了。枕边人早已起床离开,她似乎有些印象,迷迷糊糊中钟石给她穿了内衣和睡衣,还好,不然她吊着一条胳膊,要怎么办?她懒懒地赖在床上,直到觉得很饿了,才极不情愿地下床。
呃,现在,该怎么办?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这个陌生的房间,离开钟石的陪伴,她感觉真的好无助。幸好右手没废掉!她心中开着自己的玩笑,简单去洗漱了下。
先出去吃点东西?还是叫客房服务?现在叫早餐的话,不是要被人笑吗?
她百无聊赖地走出卧房,在外间沙发上坐下,立刻便发现了钟石留下的字条:小乖,起来了就打这个电话。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谁呀?
她懒得多想, 便拨通了电话。
“你好,陈老师是吧?我是何远。方便的话,我马上叫人去您房间。”
“……”
几乎是在刚刚挂掉电话后,就响起敲门声。陈小杨打开门,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子。
“陈女士您好,我是您的客房管家刘薇。钟先生出去时吩咐过,因为您身体不便,我将全天候为您服务。现在需要给你换衣服吗?
陈小杨想,恐怕等会儿何远会过来,总不好穿着睡衣吧?她于是让刘薇给她换了件宽松的外套。
“您看早餐叫到房间来,还是您想到哪儿去吃?”
“……送到这里吧。”
“钟先生有交代给您准备温牛奶,您看西式早餐好吗?”
陈小杨点点头。
刘薇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很快推着小餐车送了早餐来,西式的牛奶面包,松饼、火腿还有煎蛋,一份水果沙拉看着倒还可口,陈小杨勉强喝光了牛奶,吃了些沙拉。从受伤住院到现在她都少有好胃口,钟石总是嫌她吃东西少,早餐保证一杯补钙的牛奶,是钟石给她下达的“硬任务”,他说钙质促进骨折恢复。
听教头的,习惯了。
“陈老师,离这里不远就是著名的精品商圈,酒店也附带了美容保健这类服务,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吃了早餐,何远到房间来建议她出去走走。钟市长临走时嘱咐他照顾陈小杨,眼前这姑娘身份特殊,情况特殊,加之性格喜好都不熟悉,何远生怕有什么疏忽。
“……不想去。你不用开会吗?”
“不用。”何远心说,像这样高级别的会议,哪有他们这些秘书的位置,他们也就是鞍前马后,服务领导,跟在后面备妥资料,记录整理会议精神,有的时候,会议内容高度保密,连记录整理也省了。何远相信,今天他只要照顾好眼前的佳人,就是免除了领导最大的后顾之忧。
陈小杨说:“我自己看电视,你去忙吧。”
这样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大男人,总不好让他一直杵在自己跟前吧!
一整天,陈小杨便一直呆在房间里看电视。无意中换到本省卫视台,正在播报这次会议,她以前从来不会在这样的节目停留,这次,她不由得停下换台的动作,注意看了好长时间。主席台上一排人,赵建秉书记的名字总算听过,她看了两眼,一个严肃的老头。别的人都不认识,也没听过。镜头闪过,她看到了钟石,钟石坐在正对主席台的第二排,一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在周围一堆老头子和中年人中间,显得尤其醒目出众。
她开始喜欢上这里的沙发,好大好软,不知不觉,她又躺在上面睡着了。
“小乖,小乖……醒醒!”
陈小杨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看坐在身旁的人。
“唔,你回来啦?”
钟石宠溺地拍拍她的脸,说:“怎么在这儿睡了?起来。”他拉起她,顺手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小心安置好她骨折的左臂。
“何远说你没吃晚饭。”
“唔,晚饭?”她揉揉眼,“十点多才吃的早饭,两点钟吃的午饭,实在不想吃了。”分不清哪顿饭了。
“多少要吃点吧?”钟石看了下表,“九点多了,该饿了。”
“那么晚了吗?肚子不饿呀。”
钟石想了想说:“果汁?或者温牛奶?这里的苹果派也很不错。”
“……牛肉汤?”
钟石给她穿了外套,围上围巾,自己开车带她出去,他们在街上绕来绕去,选定了一家淮南牛肉汤。这么晚了,这家很不起眼的店里居然宾朋满座,热闹得很。
钟石叫了两碗牛肉汤,再要了一个牛肉夹馍,两人选了张靠窗的小桌子坐下来。牛肉汤很快送上来,挺大的瓷碗,直冒热气,汤里放了豆腐丝和粉丝,盖着一层大片的牛肉,闻起来很是香浓,陈小杨拿筷子搅动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挺大的店面,后面就是厨房,隔着玻璃能看到熊熊的炉火,感觉暖暖的。店里放满了长条桌子,客人看上去也都是些做力气活的工薪族,这样的季节,喝一碗牛肉汤,图个温暖热乎。
钟石还是第一次带她来这样普通的小店吃东西。
“吃吃看,淮南牛肉汤很有名的,遍布全国,这家店做得也地道,口碑不错。我以前常跟卓朗一起来吃。”他指了指盘子里的牛肉夹馍,说:“拆骨牛肉,炖得软烂入味,你尝尝。”
陈小杨看看钟石跟前的汤,问:“你怎么不吃?”
钟石笑笑:“我今晚有个餐会,吃过了。”
在钟石的鼓动下,陈小杨勉强吃了两口牛肉夹馍,汤倒是喝了不少,粉丝和牛肉却几乎没动。
“你这些日子吃东西太少了。再瘦下去,对得起社会主义吗?”钟石无奈地开着玩笑。
“呿,大街上到处是给社会主义抹黑的排骨精,你找她们抗议去。”陈小杨看看自己的手腕,“我怎么没觉得自己瘦了?”
这时店里进来一对老夫妻,六十多岁的样子,都穿着橙色马甲,应该是刚下了班的清洁工吧。丈夫乐呵呵地走在前面,妻子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你自己喝吧,我跟你说不饿,不饿。”
“喝一碗吧,暖和,不算贵。你都没喝过,好喝着哩。”丈夫伸手扶了妻子一把,在陈小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陈小杨一转身,甜甜地对那老妇人说道:“大姨,我们多要了一碗汤,吃不下了,扔掉怕被骂糟蹋,干净没碰的,您能不能帮忙吃掉?”
老妇人看看陈小杨,立刻笑开了满脸的褶纹,对丈夫说:“你看这姑娘,这年头,晓得不糟践东西的姑娘少见了。这么秀气的姑娘,嘴里剩下的也干干净净,给我,大姨全给它吃了。”
钟石立刻微笑着把面前的汤端起递给老人,那丈夫笑呵呵接过去,老妇人站起来,伸手把陈小杨跟前剩下大半碗的汤也端了过去。钟石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牛肉夹馍,陈小杨吃了两口,圆圆的饼上咬出两个并排的弧形,他立刻伸手抓过来,咬了一口,对转过来的老妇人笑笑:
“大姨,这饼不错,我们刚才叫了两个还没送来,待会儿送来麻烦您也帮着吃了吧,浪费了不好。”
说着,他几口吃光,拉着陈小杨起身走开。门口忙碌的小伙计迎上来,钟石掏出钞票,低声吩咐:“给刚进来那对老夫妻送一碗汤两个馍,一起结了。”
他们走出店门,冬日的寒气立刻扑面袭来,钟石掀起风衣包裹住陈小杨,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他看看怀里的人儿,轻声说:
“这样的老夫妻,结婚也该有四十年了吧?幸福得让人羡慕。小乖,我比你大了整整九岁,等我先老了,你就扶着我,我们一起慢慢散步聊天。”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关贫贱富贵,无关世俗名利。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好腻歪是吧?
、谁是二奶
第二天,陈小杨照旧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钟石果然已经离开了。她起床吃了早餐,百无聊赖,刘薇鼓动她去做个美容。二十三岁的她,哪里有做美容的习惯?也从来懒得化妆的。
“酒店提供这项服务,尝试一下也无妨嘛。不会太麻烦,您年轻皮肤好,当然用不着怎么美容,可是冬季这么干燥,去做个基础的皮肤护理也好啊。”刘薇这么游说她。何远也在一旁附和鼓动。
那,就去呗。
美容院在五楼,主要是面向酒店的客人,陈小杨在何远的陪同下进去时,人并不多。服务人员殷勤地迎上来,听了何远的要求,便过来一个很漂亮的美容师带她去做皮肤护理。
“陈老师,女性天地,我不好总赖在里面,我去旁边的茶餐厅等你好吧?”征得她同意,何远转身离开,心中暗暗企盼着小姑娘最好在里面呆上一整天,不会无聊不会危险,真是个看住她的好办法。
深度清洁。面部按摩。保湿面膜。精华护理。放松按摩。这都什么呀!反正就是拿些粘乎乎的东西在她脸上抹来抹去。
真无聊。那个刘薇怎么敢说不麻烦?
“您肤质真好,又细又滑,连一点斑都找不到,做一个疗程美白的话,都可以去拍化妆品广告了。”美容师一边给陈小杨敷脸,一边轻声细语地说。
真会说话!
陈小杨虚虚地应着,心里发誓绝不再来了,像这样一躺几个小时,由人摆布,真是一点也不好玩。反正她也还没到整天做保养的年龄,再说长得就这张脸,再怎么美容还能换一张?
好不容易做完了皮肤护理,美容师又拿来一堆画报,向她推荐护肤品。回去也是无聊,随便翻翻吧。
“嗨!”
陈小杨从画报上抬起头,意外地看到一张精致但陌生的脸,一个酒红色长裙的女人,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正坐在她对面,风情万种地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椅子上,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从她的脸移到她纱带吊着的左臂,看了又看。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让陈小杨很不舒服。
“你好。我们认识吗?”陈小杨微带疑惑地问。
女人娇笑着挥挥手:“相逢何必曾相识!见你在这儿,过来聊聊。”
陈小杨点头笑笑,没说话。
“你,是怎么抓住那个宝贝的?”
“啊?什么?”
“你怎么抓住你的那个宝贝的?有什么独门秘籍吗?年轻,英俊,有地位,远远看着都眼馋。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倒贴钱都值了。”女人妩媚地喳喳眼睛:“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
陈小杨怔了怔,无语了。这时一个咖啡色皮裙的女人走过来,陈小杨认出她是刚来那天和那位夏主任在一起的女人。
“喂,走吧!人家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是正牌夫人。”
“哦?”酒红色长裙的女人意外地看着陈小杨,马上换了副面孔说:“哎呀那我可失礼了!”然后她转向咖啡色皮裙的女人:
“怪不得呢!哪一府的千金呀?那就是背景够分量了?”
咖啡色皮裙的女人推了她一把:“走吧,小心得罪了人。”她看着陈小杨,说:“不好意思啊,她性子就这样,别理她。”说完拉着那女人走了。
陈小杨犹自发愣,何远探头探脑进来了。他有些担心地问:
“陈老师,刚才那两个女人找你说什么?”
“没什么,瞎聊。”
她这是……把正牌夫人当成二奶小三了?陈小杨看着那两个女人离开的方向,心中自嘲——亏那女人看得起她!怎么就觉得她有做情人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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