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摇摇头:“我不想他们担心。”
杨兴忍不住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性来。一个人在外面把乳癌的检查和手术独力承担下来,需要怎样的毅力和勇气,他肃然起敬。
“如果他们知道我随时会在他们前面走掉,那生活对他们来说,还能有什么质量?”王婧象谈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冷静:“他们反正替不了我。”
杨兴皱起眉头:“你太悲观了。”
“不,正相反。我很乐观。起码我还在尝试,象一个正常女人一样去相亲,去走进婚姻。我的义乳做得手感还不错,你不信可以摸摸看。”
杨兴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已被突然抓起按在一个柔软的胸口上,他触电一样地用力抽了回来。
王婧也不介意:“我告诉你,一是不想生活在谎言里,二是你有知情权。象我这种情况,请你相信,我会很认真地对待婚姻和生活,对待杨阅,对待你。你离过婚,有过一段那样的经历,现在有杨阅,我觉得,同样受过伤痛的人,反而可以更加理解对方。你有房我有车,我年薪虽然没你高,但空余时间不少,可以保证你在事业上全力以赴。”
杨兴脸颊的轮廓慢慢硬了起来。
原来生活在你身上划过的每一条痕,都是可以数出来等价计算的,一条抵一条。缺点和优点相互抵消,硬件和软件彼此扣除,剩下的四舍五入,就是你是否值得落槌的沽价。
很现实。亦很残酷。
王婧在他的沉默中点了点头:“你当然有思考和选择的权利。我只想说一点,我不需要同情,只需要答复。”
杨兴下了车,看着扬长而去的尾灯僵站了半晌,手掌还残留着异样的触觉。夜风暖暖袭来,他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硬了。
那天晚上他辗转难眠,实在躺不住了,爬起来挣扎了半天,还是把那本杂志翻出,第一次对着蛙人撸了个尽兴。
这才是他熟知的人生。
世上哪来什么爱情。
爱情即使是个婴儿,也早在襁褓中就被掐死或遗弃。
所以它纯洁无邪,可以象天使般裸/露着孱弱的下/体,并忽闪着金色的羽翅。
杨兴瘫软又无绪地抽着烟,想起跟岳胜一道坐火车去体检,车厢平稳地晃动着,对方的眼睛全程注视着自己,湿漉漉得,无法回避。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抄起了手机。
“你定个时间吧。”屏幕上的字在黑暗中逐字显示,映着他白渗渗的脸。
“一起去民政局。”
点了发送后,杨兴重重地扔掉了手机。
“爸。”
耳边好像有人这么熟稔地轻轻呼唤着。
双手深深插入发中的杨兴却很清楚,这不过只是他内心深处的幻听而已。不奇怪,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把那个人那么用力地推了出去,也一定会因为反作用力,让自己深深堕入海底。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想,如此大家都走上了正轨。
象两个本不该交错的漩涡,又能重新绕着自己圈子,顺水而去,渐行渐远。
彼此孤立,状态永存。
这才是真正的热寂。
然后,严冬一夜而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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