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Piano Sonata No 9 'Messe Noire'(黑弥撒), Op 68: Moderato quasi andant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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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彼得绿看时间差不多,对夏唯说。

「绿先生!」夏唯突然叫住彼得绿。

「你还想多坐一会儿吗?」

「不是……我……」夏唯又开始拨动水面,说:「可以再多陪我一会儿吗?」

彼得绿蹲下来,左手摸摸夏唯的头,夏唯顺势将头往彼得绿肩头一倒。

彼得绿说:「夏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而且是个特别的孩子,但有些事情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清楚。」

当彼得绿的口吻变得严肃,夏唯的心情倾刻间躁动起来,说:「我不要听!」

「夏唯。」彼得绿轻抚他的头发,夏唯的发丝很细,身上淡淡的香气,彼得绿上次躺在他大腿上曾经闻过一次,今天他决心抗拒这股心旷神怡的味道,说:「我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可是我恐怕没有办法跟你保持现在的关系。我不喜欢暧昧,也不觉得暧昧对别人来说很好。虽然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可是我不希望我们继续这样,我想对你也不好。你长得很可爱,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我猜想再过几年,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为你倾倒。我虽然没你这个本事,但我也希望有天能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希望她愿意垂青於我。你懂吗?女孩子,是女孩子。」

「因为我不是女孩子,所以我就不能做跟女子一样的事吗?」

「夏唯,青少年时期无论男生或女生,都会有探索性向,对性向有点迷惘的一段时期。你现在对於自己的感觉还不够明了,慢慢你就会清楚自己到底真正要的是什麽。在这之前,不要做会让自己後悔的事。」

彼得绿的肩头,感觉夏唯的身子颤抖着。七月天,不是身子会颤抖的季节。夏唯不住颤抖,因为内心压抑的声音可能爆发,颤抖只是心声造成的肉体共振。他挪动位子,好让夏唯不好继续靠在自己肩上。

夏唯凝视彼得绿,少年的羞涩中透出坚毅。

「如果我是女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呢?」

「为自己而活,不要为他人改变自己,更何况有些事情不能改变。」彼得绿下定决心,他希望和夏唯的关系能够清楚。半个多月过去,能够努力的天数剩下不到十天,他想要更专注於工作,并且也不希望最後给夏唯不必要的期待。对於某些事情,特别是感情的事情,彼得绿以为果决一点比较好。

「我对你有感觉,你明明感受到了,不是吗?」

「你的感觉,那是一种错觉。」

「错觉如果是真实的,还算是错觉吗?更何况我的错觉,你也说你感受到了不是?」

「这是两回事。你看到一颗苹果,我也看到一颗苹果,但这苹果是红色的,你却看成青色的,那感觉就错了。」

「可是那是一颗苹果,这总不会错。喜欢感觉的就是喜欢的感觉,就算可能喜欢的理由可能不尽相同,至少喜欢的感觉真实无误。否定苹果本身,那才是真正对真相视而不见,欺骗自己的行为。」

「好吧!我想我隐喻失当。」

「不!你不是隐喻失当,你只是在找藉口说服自己,但你的理智很清楚,一个合理的藉口没有用,所以你只好找一个不合理的。你发现了吗?你这不是在说服自己,是在欺骗自己。」

「即使是这样,人也应该做对的事情。」彼得绿的口吻严峻起来,他想要建立一座高塔,把自己置於高塔顶端,好让夏唯明白自己坚持的是一个站在更高道德基础上的原理原则。

「你为什麽不勇敢?」夏唯对彼得绿,口吻像是命令,又像是在请求。

「勇敢要放在正确的道路上才叫勇敢。」

「我想勇敢,但我需要有人扶我一把。」

「你需要的人不是我。」彼得绿以为夏唯从小一个人,所以会对年长者或成熟的人产生情愫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自己必须要把夏唯引导到合乎常理的路线,而不是让他在没有真正认清自我之前,就贸然的认定自己框架的价值观。彼得绿想起白玛,他想如果今天白玛在这里,夏唯飘荡的心或许就能有所依靠。尽管白玛像一个男人一般坚毅,她本质上依旧是女人。

「我有一个朋友,我想她可以帮你,也很乐意帮你。」彼得绿说。

「我不需要帮助,我不是病人,你也不是我的谘商师,不需要给我医嘱。」

乃告背着步枪,从树丛中探出头,说:「不好意思,我看这天色随时可能会下雨,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他说到一半,发现夏唯和彼得绿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又缩回草丛里。

「走吧!」

夏唯不等彼得绿说,自己就走回烤肉的位置。从森林回到蝉舍的路上,彼得绿和夏唯没有任何交谈。乃告很识相,回程的时候他转而走在两人跟前,而且拉开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好让两人无论交谈什麽,自己都可以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

夏唯回到蝉舍,把猎枪和背心放回枪械室,直接往自己房间走。

雷管家见夏唯脸色难看,又见彼得绿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脸,问道:「跟我们的小少爷吵架啦?」

「没什麽,小事。」

「那就好。我想谘商师最会处理人的情绪,相信有你在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彼得绿嘴巴上笑笑的,心里可是犯嘀咕。自己离越界就差一步,幸好今天终於把那条线又划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尽管与夏唯在接下来时间,两人面对面多少尴尬,但再多也不过是十只手指可以数完的天数。自己把工作做完,此後夏唯回到美国,自己回到台北,两人应该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彼得绿想回房间休息,走到一半又想去看看夏唯,希望可以再花点工夫安抚他。中途经过夏朵房间,像是夏朵听见他的脚步声,从门缝中送出一封信。

彼得绿捡起来一看,信里头写道:

※※※※※※※※※※

to 绿先生

十一点,酒窖。

夏朵

※※※※※※※※※※

「真的假的!」彼得绿心底吃惊,见此信怎麽看都像是夏朵想和自己见面的讯息,虽然夏朵指明的时间点有点怪异,但他想这可能是了解夏朵的绝佳机会。而且一旦错过,恐怕未来几天不会再出现。

用毕晚餐後,彼得绿回到房间,拿出夏朵所有的信一一检视,并且拟定晚上见面可能要跟夏朵晤谈的草稿。待准备得差不多,彼得绿觉得有些困,这是在蝉鸣山庄每天生活作息极为正常後,彼得绿才开始有的作息改变,因为每天早起时间提早到六点左右,跟着下午用毕午餐後一两个小时就会想要睡个午觉。晚上没有太多娱乐,十点前彼得绿便已就寝。

为了晚上午夜时分的晤谈,彼得绿更觉得今天午觉非得睡个饱不可。

晚间十点半,彼得绿带着资料夹,资料夹中有夏朵的信,以及自己整理的分析资料,与准备纪录晤谈内容的空白信纸。带着那把还没有机会使用的钥匙,彼得绿走到一楼,从西侧後方与东侧门相连处,走入地下室入口。

一楼往地下室的楼梯有红外线感应式的壁灯,彼得绿经过,壁灯便会亮起。

差不多五十多级阶梯,酒窖的门就在阶梯的尽头。

酒窖的门相当复古,以青铜打造。两侧还有青石门墩,门墩摸起来很冰凉,彼得绿推估可能是青花石之类的石材。

插入钥匙,彼得绿使劲用力一推,却差点因用力过猛而向前仆倒。

本以为青铜门应该很重,需要费力推动,谁知推起来有如推木门似的省力。彼得绿见酒窖内伸手不见五指,黑幽幽一片,按照一般灯光开关的设置习惯,往门边一摸,果然摸到开关。彼得绿一按,酒窖内亮起数盏透着黄光的壁灯。

彼得绿走到门後一看,这座青铜门的门榫经过特制,透过铰链与齿轮系统,故能够轻易被人推动。

彼得绿从门的材质,以及酒窖的石砖砖造墙面,还有好像使用威尼斯彩色水晶玻璃的壁灯,彼得绿想是夏牧为了藏酒,酒窖也特别讲究,彷佛将十七世纪以降的法国葡萄酒酒窖重现於蝉舍的土地底下。

蝉舍下面这座酒窖,彼得绿随便看了看,估算一下少说百坪,放得密密麻麻的酒架上,数以千计的各色葡萄酒。有的葡萄酒特别放在木箱中,有的瓶身蒙了一层灰,看起来相当古老。

彼得绿本身虽不喝酒,看到这些像是古董般的酒瓶子,随手拉了一瓶出来。他用手拍掉瓶身灰尘,经不住岁月摧残,剥落大半的酒标写着1937, maison leroy, chambertin-clos de beze,彼得绿惊呼:「一九三七!怪怪,那时候我爸好像都还没出生呢!葡萄酒真是不可思议,难怪有人说喝不同年份的酒,好像能够喝到不同年代的历史,有种穿越时空的感动。」

「哐啷啷……」酒窖的青铜大门,门榫发出被推动的声响,彼得绿想,「奇怪,我刚刚没有将门关上,如果夏朵要进来并不需要……啊!这是关门的声音。」

彼得绿向门那一头走,没有几步,酒窖的灯光突然熄灭。

彼得绿不敢轻举妄动,心底嘀咕:「是谁?」

「嚓!」火柴声,跟着门的方向透出微光。

彼得绿朝微光处走过去,见到夏唯拿着一个烛台,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你。」

「是我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妹妹约了我要见面谈谈,我正在等她。」

「她不会来了。」

「你怎麽知道?……难道,难道那信是你写的?」彼得绿失声说。

「一半一半罗!若是我写的,你肯定不会赴约,只好由我口述,请妹妹代笔。」

「我的老天爷,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开玩笑。好啦!既然夏朵没有要来,那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你来之前真的没猜到是我写的吗?」夏唯站在青铜门前,没有要让彼得绿过去的意思,说道。

「本来没有,但见到通往酒窖的通道竟然只有楼梯的时候,是有怀疑了那麽一下。夏朵出入都要依赖轮椅,我刚刚也在想她要怎麽走下地下室。」

「我妹妹她会走路,她只是喜欢坐在轮椅上。也许这是她用来表达内心世界的方式,就像某些不断在身上各个部位打洞的人。」

「呃……那很好啊!会走但是不想走,总比不能走来得强。」彼得绿正在动脑筋,看要怎麽样才能赶快摆脱夏唯,好回房间。

火光摇曳,夏唯穿着宝石蓝色的丝质睡衣,他一手拿着烛台,另一手开始解开胸前的扣子。

彼得绿见状,按耐不住紧张,说:「夏唯,我要回房间了,让我过去。」

夏唯完全不理会彼得绿,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五颗扣子,他的上衣扣子全部解开,开出一道彼得绿能看清自己胸口到腹部的范围。

火光让人的轮廓显得更加明显,包括胴体的线条也有同样效果。

彼得绿在解开的上衣里,无遮蔽的部份见到虽然不甚突出,却明显不过的乳房轮廓。

「你……夏唯你……」彼得绿的脑筋乱成一团,他印象中的夏唯,原来藏有另外一个隐而未宣的真实面。

「如果你还不懂,这样总能懂吧!」夏唯将烛台放在手边的橡木桶上。他双手解开睡衣的裤腰带,整件裤子滑落至脚踝处,下半身仅着一件浅蓝色的刺绣蕾丝女性三角裤。跟着,夏唯将上衣褪去,并且赌气的往彼得绿跟前一丢。

夏唯的少女酥胸不甚丰满,但充满青春气息,令人联想到馥郁青草的阿尔卑斯山丘陵。

「绿先生,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夏唯对彼得绿说。

「没问题?问题可大了!」彼得绿想要大叫,但他口乾舌燥,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你不是因为我不是女人,而担心我的性向。现在好啦!我是喜欢男人的女人,你是喜欢女人的男人,我们的性向应该很合才是。」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麽要装成男孩子?」彼得绿脑海中出现这个不解的大问号。

夏唯垂下头,说:「为了妹妹。」

「为了妹妹所以要装扮成男孩子……难道跟夏朵的异性恐惧症有关?」

「绿先生,你知道我妹妹对异性有恐惧症,我父亲对此一直很苦恼。小时候,我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突发奇想,他开始试图把我打扮成男孩子,要我以男孩子的姿态在我妹妹面前出现。可能因为我本质上是女孩子的缘故,夏朵跟我在一起不会有恐惧感。原先我父亲寄望我跟妹妹久了,妹妹习惯我男性化的外在後,病情会逐渐好转,谁知道最後事与愿违,妹妹没有好起来,我也逐渐习惯以男性化的外表出现在众人面前。」

「雷管家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管家夫妻他们知道,其他这两三年来受雇的人,我想他们应该不清楚这件事。」

「我得说你老……我是说令尊这个作法实在很冒险,弄不好可能非但帮不了夏朵,还会对你的人格造成影响。以後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很可能有一天你会陷入性倒错的困境。」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继续当个男孩子,可是这真的太难了,尤其当你出现之後,我再也没有办法隐藏自己心中的冲动。我是个女孩子,我的渴望始终……始终向着男孩子啊!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在美国也过着同样的生活吗?」

「嗯。」

「唉!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的,青少年时期性徵还不明显的时候或许还能掩饰,但……」彼得绿想起那天在夏唯身上嗅到的气味,以及她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少女气质,只能说异性之间荷尔蒙的互相作用,以及洞察彼此性徵的直觉,不是倚靠外在物质物就能轻易颠倒是非。

「你打算跟父亲谈这件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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