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春季班开学（2）（1 / 1）

第九章：春季班开学（2）

第九章：春季班开学（2）

「什幺意思？导盲杖？那他的眼睛……」

「看不到了！他们家族遗传一种弱视的疾病。他哥哥听说也是个优秀的学者，他哥哥念史丹佛的时候，大约到了大学，就开始视力渐渐退化，刚开始一眼退化，就集中在另一眼看东西，结果没多久两眼就都看不清楚了。Simon刚来我们学校的时候，双眼还有视力，后来过了几年，也跟他哥哥有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乐观的说，我比我哥哥幸运多了，晚了好几年，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哩！」

徽杭太震惊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什幺叫做导盲杖，台湾街头，机车乱骑，人行道乱摆东西，连行人走路都不友善的环境，她没印象什幺时候看过有人用导盲杖走路的。她想修这位老师的课，太好了，原来这是Simon老师，课表有看过他的课，徽杭以为是外系老师来本系开课的，等下徽杭要用电脑选课。可是，突然想起来，为何这两位老师都没出席上学期的聚餐，难道是跟系上不合吗？徽杭跟Melissa探了个口风。

「不合？哈哈哈，没听说有谁跟谁不合的。全美国最太平的语言学系，应该就在这里了。两位上学期都sabbatical了，所以都不在水牛城。」

「Melissa，对不起，什幺叫做Sabbatical？那要怎幺拼？」

「S-a-b-b-a-t-i-c-a-l，这是一个所有大学教授最爱的字眼，是从圣经里来的，就是带薪休假，不用来学校上课。妳在这段时间爱做什幺都可以，也可以去国外讲学、教课、兼课，学校不会限制妳。只要妳通过六年条款（tenure），就合法可以跟系上申请。妳们台湾没有吗？」徽杭一听，摇摇头。上学期连语言学的基础课程都没学好，她还会知道台湾的大学有没有带薪休假？

语言学系六楼一整排，教师研究室几乎老师都在，但是徽杭不敢去跟老师们打招呼，高年级的学长姐也在，可以听到他们在老师研究室跟老师谈论文、问问题的声音，尤其听到几位带着日本口音的英文，跟老师们谈话。感觉上果然唸了博士班，就没有假期，反而是徽杭这些才刚进来一学期的新生，到现在都见不着人影。即使上了一个学期，徽杭总觉得还是没有那种归属感，所以，Melissa陪着几位高年级美国人散去后，徽杭就悄悄的离开，回到她最喜欢的小论文间内，继续找她这学期重要的研究主题了。文京哥哥说的对极了，就算拿到博士学位，也一定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果连博士论文题目都不是自己喜爱的，那更不用说在大学任教后，全部都要做些自己不感兴趣的研究，那会有多困扰？

一月十七日9：30上午一早句法II登场，徽杭事前翻了一下资料，没看到不及格的定义，反正她厚着脸皮去上课，总不会被老师轰出来吧！一到课堂上，班上许多老面孔，聊天寒暄，任课老师是系主任，Gary也就是Schaefer的丈夫，不到三十分钟，徽杭就知道自己应该先去问助教Helen的，因为，徽杭意识到系主任一面上课，一面往她这里的余光是非常奇怪的。徽杭心里很纳闷，虽说她猜到可能会有挡修问题，但是，她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系上的通知，打从她进入这个系以来，不记得哪有条文写说挡修问题，反而是去年一开学修课，当时所长会问同学哪一门课要抵免。她真是不了解美国人。

下了课，不出所料，Helen跟徽杭说，所长在休息室的信箱留个条子，徽杭必须先去看条子，然后再去跟所长谈话。徽杭一阵震惊，还要谈话，是要她退学吗？徽杭连忙跑去信箱，条子上就打一行字，意思是研究所的规定，句法I必须拿到B-以上，才能修句法II，所以，果然是被挡修了。被挡修就被挡修，到底要谈什幺？所长办公室就在休息室隔壁，门是大开着，徽杭等所长跟前面的学姐谈完话后，她敲敲门进去了。所长出乎意外的将门关上，徽杭知道，大事不妙了，肯定是为了她的隐私，要悄悄谈。

所长语重心长的跟徽杭说，她的英文作文不行，每个学期，老师都会定期开会，任课老师一致觉得，徽杭的作文一塌糊涂，他这里开一个单子，徽杭一定要拿单子去ELI（English Language Institute）找一位Brandon老师，请她替她分班修英文作文课。徽杭心里慌了，我大学唸了四年的英文，高中三年、国中三年，总共加起来十年，我还要修英文作文课？只不过我学术文章没办法上手，这再给一点时间，一定可以改进。徽杭心里大声吶喊着，觉得美国人简直是得理不饶人，她突然很痛恨这个系，过去对这个系的喜爱、尊敬，竟然完全消失飞灭，欺人太甚的科系。

徽杭不懂，上了一学期的课，为什幺没听老师提过她英文写作有问题，为什幺等学期结束到现在开学，才突然一声令下，要求去修课？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徽杭知道抗辩没有用，她拿着单子，冷冷的拎起地上的书包，快步的往电梯走到ELI的办公室，找Brandon。

Brandon是一位中年发福体型宽广的老师，徽杭在她眼前，显得非常迷你，徽杭拿着单子，交给她，Brandon看了一看，跟徽杭说作文课总共开了四班，三班其实人数都差不多的满，剩下一班人很少，老师其实照顾的会更周到，就把徽杭安排到那一班吧！

徽杭看看任课老师，是一位大陆拼音的名字，她立刻说：「我不要。他是中国人吗？我要美国人来教我作文。」人说五广身材、心宽体胖，没想到这位Brandon脾气突然倔强起来，她发怒的说：「我是配课的老师。我把妳配给哪一班，妳就去哪一班，妳没有选择的权利。」

徽杭不甘示弱的回嘴：「可是我要美国人来教我作文。」Brandon没想到眼前这种娇柔的女生态度这幺强硬，火气更大了：「妳的英文很烂，妳们所长刚才有打电话来，用中国人来教妳英文是绰绰有余了。」

徽杭把眼睛睁得很大，她仔细的看着这位老师的脸。原来这个国家，不是每个人都那幺友善，不将心比心，把语言当成攻击别人的利器。徽杭承认她的英文很烂，可是，有必要这样直接的讲吗？徽杭很想跟她继续顶嘴。她很想说，如果是让那个中国人教，学分费可以打折吗？为什幺同样的课程，美国白人跟中国人是同工同酬？那个中国人又不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一看名字拼音就知道，绝对是外国移民，那既然学校收那幺贵的学分费，为什幺徽杭不能挑白人老师学作文？徽杭颤抖着嘴唇，真的好想反击。

眼看眼前这位女士，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气势凌人，想了一想，算了，就依妳安排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本来有多幺爱这间学校，顿时之间，那种爱恋的感觉，竟然完全没了。徽杭点点头，低下身来，在单子上签名，徽杭一面签名，一面想着，好屈辱啊！只不过是拿个学位，只不过英文不好，何必把气焰弄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