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车子都走了。有时候,凤信看着空下来的站内,都会觉得方才塞爆的车潮很不真实。他们站在泵岛上,而那些车子像是潮汐一样。退了,又涨起,不断重複着。
那一天在花莲的夏夜里,出门买东西的靳雨昔遇见凤信,他们同时知道了她父母过世的消息,看着哭泣的她,很脆弱地被巨大的悲伤包围,那是第一次看见她哭。想起不到一个月前的毕业典礼上,他才见到她的父母亲,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谈话,而现在那对父母却已经过世了,这个冲击让他哑口无言。他没多说什幺或多做什幺(安慰还是啥的都没),那夜过后,毕业后没多久的他,入伍了。
新训结训后,拨交到服役部队报到,适应了军中生活。在新训时的某次操课集合,一位同梯弟兄竟忘了带他的钢盔,靳雨昔看着他被臭骂,竟想起凤信,那次实地考察完,他搭她的车回家,她说她常忘记带安全帽就骑出门。那是入伍后,他第一次想起她,很浅很浅地,只在脑海里想了十秒,然后随着日子过去,这十秒渐渐变三十秒,想她的时间越来越长,想起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想大一初见时候的她,想两人最后一次相遇在他家乡,得知父母过世时的那个悲痛的她。
下部队后自由时间里,有的人在睡觉,有的在抽菸,靳雨昔在纸上写谱。
「干她妈,上次放假我女友跟我求婚。」一旁的某同梯说。
「靠!这幺好?」另一位吐了一口烟。
「好你的头!我想要先开口的!…」
「感觉在放闪!你不要在那边炫耀喔…我也…」
靳雨昔放下笔,其实他很早就停住,脑子里有个问题这阵子变得越来越让他心慌。时不时跑出来,吓坏他,要他良心不安,要他赶快解决。
这次放假,他没有回家,翻开脸书,拨了通电话与大学同学联络。来到凤信租屋处,他在门口呆站不知道多久,直到看见前方小路出现了那个身影。
凤信刚下班,她揹着一个黑色的斜肩背包,低着头走路,然后随意抬头,看见靳雨昔站在她家门口,她露出笑容,大步大步朝他走来。
「哇!老靳!你回来中部玩吗?」
他没有说话,用观察濒临绝种树蛙似的眼神看着她。她偏头看着他。感觉到靳雨昔的不同,肤色变黑,头髮变好短,身高拉高变瘦。
「妳好吗?」他问。
「嗯?」凤信随即露出笑容,「嗯!很好。我现在在工作了,上司姊姊还有同事们对我都很好。我的家人也都很好。…欸!你是不是在练身体?」她盯着他的手臂。
他笑出来,「妳真的是白癡耶。我在当兵啊。」
凤信很惊讶,怪叫着。「啊!什幺啊!?老靳是阿兵哥!」
他在放假时去找她,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吗,他开始担心她。他顺着心底的一个感觉走。
靳雨昔一开始只是觉得笑惯了的凤信会哭这一点心底感到挺怪异的(『哀噁,妳会哭喔?』的这种感觉),入伍后,才慢半拍地觉得他当初好像应该说几句话安慰她,开始有些担心她,有些心急自己当初对她太冷漠,于是去找她,找到她后,见她努力振作起来,完成父母后事,找到工作,安顿弟妹,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吵闹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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