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轻轻地把问题抛了回去,说:“是或不是,你应当比我知道得清楚。”
“我看,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喜欢,”傅嘉木却笑了,“只有执念,求而不得的,自然喜欢了。”
他第一回 ,在时雨面前,坦然地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没有什么喜欢,只有求而不得的执念。
他年少成名,身份尊贵,为什么偏偏要去喜欢一个如今在记忆中连面貌都模糊的、早已嫁作人妇的女子呢?这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执念。
“那时候我与她的身份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名门世家的女儿,天子爱卿的妻子,一个是流落他乡的乞儿,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傅嘉木说,“她对我却绝无轻视之意,以真心待我,我尊重她的心怀,敬佩她的为人,也……也喜欢她。”
时雨对自己的母亲,实在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当初的薛婉然都比她更理解时问萍一些。可是从他们嘴里的只言片语之中,她也渐渐的意识到,就算母亲并没有陪伴自己太久,她所遗留下来的点点滴滴,都使得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些天,她一直痛恨傅嘉木的冥顽不灵,恨他的残暴冷酷,恨他近乎变态的操纵欲望,可在这一刻,流露出对于时问萍的怀念的傅嘉木看起来,又仿佛没了那些令人痛恨的特质,只是一个年轻俊美的锦衣郎,在夕阳下轻轻诉说对心上人的怀念。
她的表情终于还是微微松动,抓紧了秋千的绳索,下一刻,她却又尖锐地问他:“可你恨我父亲,对不对?”
“袁青岑啊……”
比起说时问萍的温柔缱绻,傅嘉木提起这个昔日的授业恩师,语气就要耐人寻味得多了。
他说:“恨倒是算不上,可不怎么喜欢,倒是真的。”他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问萍同情尊重我,袁青岑呢?----他鄙夷我,觉得我毕竟只是个泥腿子出身的,教我那些四书五经,我念得再好,他也能挑出刺儿来,说是收我为徒,却从未对外宣扬有我这么一个弟子。不然,你以为,他袁青岑好歹也是一方大儒,他的弟子,怎么会落魄到要去参军,在刀山火海中走出自己的路来呢?”
他的恨意实在是太明显,以至于在一瞬间,时雨想到父亲的板正性格,都险些信了他的话。
可她很快又反驳说:“他在京中那样惦念你!‘时雨濛濛,停云霭霭,八表同昏,平路成江’,连我的名字都是为惦念你而起……可你呢?父亲在诗案之中被牵连,你没有替他说一句话,如今在我面前,也为自己千般狡辩,傅嘉木,你简直……”
夕阳挣扎着放出最后一道红光,沉沉地坠入云层之中,小院内无人走动,连一盏灯笼都未曾点起,可气氛却凝结胶着,压得人心头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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