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所有犯人心中惶恐的是,他们在三日中接受了数十次盘查,每次的问题却几乎包罗万项,既有之前提过的问题,更有诸如“你入狱前最后一顿吃了什么”、“你家夫人有什么喜好”、“你睡觉时打鼾吗”一类稀奇古怪的怪问题。
提问者神色冷峻,出语如珠,一大串各式各样的问题连续提出,根本由不得被审讯者多做考虑。然而,往往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审讯者可能会突然丢出一个“重磅炸弹”:“你认为当今天子是贤明之君吗?”
被审讯者经过几日“疲劳战术”的考验,正值身心俱疲、心神恍惚之际,自我防范意识已经降到最低点。有些倒霉蛋冲口而出:“不是!”
“很好!”审讯者露出阴险的笑容,向一边的记录人员叮嘱道:“单独记录,这是危险分子!”
被审讯者反应过来,不由肝胆俱裂,“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嘶声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拖出去,重点监护!”审讯者眼皮都不抬道:“下一个!”
经过首轮盘查,九十九人中查出确属清白无辜者十一人,当场释放;贪污渎职、行为不检、欺压百姓、酒后乱性、目无尊上等等不一而足者六十九人,继续收押;连天干地支属下,也被揪出了九人,可惜全是一些小角色和外围成员,没有深挖的价值,全被移交有司严办。剩余十个人,却均是一些有重大嫌疑却无真凭实据的人,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背景深厚、心志坚忍。
对剩余这些人,南鹰淡淡的来了一句:“开胃的小菜已经上全了,可以下些猛料了!”
于是乎,六十九名已有实证的犯人和十名重点犯人再次受到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在此前的种种盘问中,他们中的很多人不仅交待了自己的罪行,甚至连所有的**也全部合盘托出。针对他们最为恐惧的东西,这些人被分别投入不同的囚室中羁押,有的是暗无天日的狭窄牢笼,有的是污秽不堪的水牢土狱,还有的竟然是爬满蛇虫的地穴。
如果这样还能受得住?不要紧,还有大把的花样让他们一一品尝。前来参观的汉军众将虽然都是尸山骨海中杀出来的狠角色,但瞧了一时半刻,也都有些变了颜色,再望向枣祗等人之时,眼中也多出了一线敬畏。
事后,曾有人问过其中一将,都看到了什么,竟然令他们如此动容。那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是不要说了,糁人得紧!反正比他娘的严刑拷打还要歹毒!”
再过三日,几乎所有犯人的心理都呈现出不同的崩溃之征,他们面如死灰,眼神无光,除了留下口气外,与死人也没什么区别,偏偏身上却无任何皮肉之伤。
此时,审讯者不失时机的丢出了喷香的诱饵:“还是说实话吧,你瞧那谁谁谁,说了真话,再交些金钱,昨日便已平安回家了,你还等什么呢?”
“想想吧!只要说实话,就可以回家享受美酒佳肴,还有娇滴滴的夫人在等着你呢!”
于是,垂死的眼神中立时闪现出生命的光辉,犯人一把抱住审讯者的大腿,号啕大哭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六十九人中再次被查出三名天干地支的中层成员,其余人几乎是倾家荡产,才逃出了那座魔窟。
当他们再次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再回首遥望身后的绝地,均有恍若隔世之感。从此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至死,都是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
可惜他们不曾料到,某位不良将军仍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的打算,他亲自吩咐:“将所有人交待的罪证抄录一份,尽快送返鹰巢存档!”
负责此事的听风营属下大感不解:“将军,这些人的档案为何要送回鹰巢,他们和咱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啪”那人头上不出所料的挨了一巴掌,将军训斥道:“真是愚不可及,不留下那些人的把柄,日后怎么好再敲他们的竹杠!”
只有最后十个人,仍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最后那十个人,可以放了!”南鹰挥手道:“调集所有人手,全天监视,本将要连他们今晚睡在那位夫人房中都弄得清清楚楚。同时,所有一切与他们有往来的人,全部记录在案!”
“诸位!”他望了一眼再次齐聚大堂的众将,“这回服气了吗?咱们半个月都没能完成的差事,被人家七日之内办得漂漂亮亮!心里难道没有什么感触?”
李进衷心道:“服了!看来光会打仗也不成,想要办成大事,便要一专多能!”
“说得好啊!瞧瞧人李进,这才跟随本将几日?连一专多能都学会了!”南鹰举起手中的茶盏,微笑道:“这可是马老夫人送给本将的上好香茶!来,咱们以茶代酒,敬听风所属一杯!这个差事办的,没丢本将的脸!”
众将轰然应诺,一齐举盏。
只有高清儿不屑的撇撇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都怪小枣子太过心慈手软,若是听本姑娘的建议,将那些犯人一根长绳栓了,送到法场见识一回人头落地的壮观场面,只怕他们早就知无不言了!”
众将听得心底一寒,却无一人敢于出声辩驳。自从有人见识到这位美女将一条毒蛇亲手悬在一名人犯颈上,将那人活活吓晕之后,再无一人胆敢对她不敬。
枣祗闻言露出哭笑不得之色,只得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将军,如今我们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如何监察余下的十人,才是重中之重,我们仍须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不错!言之有理!”南鹰点头道:“本将相信,那十个人并非都是奸党,但其中却定有巨奸大猾。光是一味株待兔只怕远远不够,是要设法主动突破才好!”
“郑莲!”他望了一眼正在静静跪坐阅卷的郑莲,皱眉道:“你亦是此道行家,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从卷宗中发现了什么线索不成?”
“哦!”郑莲放下木简,掠了掠鬓边秀发,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似乎从卷宗中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而且此人正在那十人之中!”
“认识的人?”马钧眼珠一转,微笑道:“是莲姐的朋友吗?只管说出来,将军定会网开一面的!”
“不错!”南鹰佯怒的瞪了一眼马钧,才含笑道:“若你确认是极为熟悉的朋友,当然可以另当别论!”
“谈不上极为熟悉,十几年没见了!”郑莲幽幽道:“虽然我没有亲自参与审查,但是从案宗上看,应该是他无疑!”
“十几年没见?”枣祗好奇心大盛道:“你才刚刚二十吧?此人究竟是谁,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郑莲轻描淡写的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凄怆的神色:“虽然从血缘上说,他是我的亲爹,但早已没有关系了!”
“呛啷呛啷”之声连续响起,好几人手中的茶盏一齐跌到地上,打了个粉碎。
众将一齐面露痴呆之色向郑莲瞧去,这小妞竟然坐视自己的生父在属下手中受尽折磨而不顾,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来?这已经不是大义灭亲了,而是冷血无情!
南鹰亦是险些一口茶水呛在嗓中,他蹭的立起身来,冷然道:“郑莲,你跟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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