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卖身（2 / 2）

回忆前生我与他们相识亦仅仅两三年，从没想过牵绊已经深到能在这个世界再次遇见的地步。或许是上一辈子走的太过匆忙，欠他们太多，现在再给我一个机会来亲手了结了这段不该存在的因果。

小广场上人来人往，对他们指指点点评头品足的人不在少数，却无一人前去问询。

我心中微痛，如鲠在喉，前生的他们，亦是在人们鄙夷的眼光中长大，高大英俊迷倒一众名媛的两名混血美男子，小时候曾是众人口中的妓女生的小杂种，饱受欺凌与歧视。今生他们正是大好年华，却要在此为葬父而卖身。

这一世我尚且自顾不暇，他们如今只是一介凡人，我身边都是上千岁的老不死，我亦不知自己能活到岁数几何，实在不敢、亦不能再与他们有所牵扯。

他们大约亦不识得我了，正好。

正好去还了他们的债，断了前缘，再不相见。

「娘子在看什么？」思考间问柳已将已满桌子肉菜全部收拾进了肚子里，见我望着远处呆呆的出神，便凑过来与我一同张望。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回头道，「吃饱了？」

「饱是说不得，不过暂时是不馋了。」问柳咂咂嘴，再次一脸不信的凑过来：「娘子到底在看什么？让相公也看看嘛！」

我推开问柳的脸，把白清给的小乾坤袋往他胸前一拍，「帮我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娘子莫非你要买那俩穷酸小子？」问柳往我所望的方向瞟了一眼，一边掏着乾坤袋，「长得倒是挺好欸白清那小子可以的啊，六十两碎银，二百两银子，还有二千两银票。哟，这个不错！娘子尝尝。」说着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快速塞进我嘴里。

这货是拿丹药做糖吃吗清清凉凉的倒真是挺好吃的。

「白清做的凝神丹最好吃了！」问柳说着又往自个嘴里扔了一颗，见我神色鄙夷，连忙补充道：「娘子放心，只是安神平气的丹药，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娘子你不能吃凡间的食物，丹药这种入口即化的东西倒是没问题的。」

「你能不能别叫我娘子。」我扶额。

「行啊，出了城还叫你小姐。」问柳爽快应道，「现在先和娘子去看看那俩小子？」

算了，我与这脱线的流氓神兽简直沟通不能。

问柳无视我的别扭将我拖到广场上，硬推到微生兄弟面前，捂着鼻子道：「哎唷真臭喂！你俩，多少钱？」

两人身后的草蓆下露出一只黑廋乾枯的脚，已有腐烂之像，无数的苍蝇在附近飞来飞去。

恶臭让我一阵皱眉，问柳拉着我后退一步。

微生寻上挑的眼向我看来，眼波流转熠熠生辉，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两圈，轻佻道：「这位小娘小夫人，要买我们吗？」抛了个媚眼，「不贵喔，五十两就好，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的哦！」

熟悉的脸近在眼前，连声音语调，甚至小动作都一模一样，我一下哽住说不出话来。将回忆中的画面摒出脑外，我深吸一口气，回头对问柳道：「给钱吧。」

微生寻闻言即刻眉开眼笑。

问柳差点没原地跳起来，大叫道：「娘子！你真买啊？别啊！」左右张望了一圈，压低声音道：「不能随便带人回归山啊好小姐！两位大人会不高兴的，再说这是两个凡人」没玩上几年就该又老又丑了。

「拿钱来，一百两。」我低声打断问柳未完的话，「我自有分寸。」

问柳苦哈哈的从乾坤袋里头掏出两个银锭，磨蹭半天才放进我手里，死心不息道：「好娘子，咱别买行不？」

接过银两，我提了提裙摆蹲在二人面前，将银钱放入微生寻手中。

微生导始终没有抬头，我也并未在意。微生寻掂了掂银锭子，笑咪咪地问：「夫人大方。小人微生寻，这是舍弟微生导，是否要先给夫人写了卖身契？夫人家住何处？待小人兄弟葬了亡父便来侍奉夫人可好？」

「不必了。」我站起身来，轻声道：「两位年轻力壮，将来自是大有出路，我举手之劳，不必两位以身相报。两位葬了父亲以后，剩下的银两去做些营生吧。」

微生寻的假笑凝结在脸上，似是一下子不知做何反应，问柳则是眉开眼笑地牵了我手，道：「娘子真是心善，为夫的心中欢喜。」

我挣了一下，没挣开，扭头低声道：「滚蛋吧你！」

「好好好，娘子说了算。」问柳笑道：「为夫回去就滚给你看。」

我回身对微生兄弟一点头，正欲离去，未想微生导竟在抬头，刚好与我目光相接。他一脸惊愕，双唇颤抖，开开合合数次，却未发一言。

我扯了个无甚诚意的微笑，道：「两位再会。」便与问柳转身离开。

大约是后会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