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百态,万千面孔。
吴邪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么的孤立无援,站在如此庞大的邪恶对立面,守着一面正义的残破旗帜,脆弱到不堪一击。而敌人的笑声愈发肆意,陈皮阿四拍拍解雨臣的肩,“解九,如果齐先生不配合,说一说下一步该怎么做来着?”
吴邪紧紧绷住牙关,尖利的牙齿割开柔软的下唇,血腥的味道从舌尖蔓开。
解雨臣气定神闲的声音闯进耳里,平静得像是讨论一场平淡的电影,“剥夺听觉。”
“人有五感,视、听、嗅、味、触。”陈皮阿四也学起解雨臣的模样,神色悠闲地解释起来,可是吐露的字眼却个个令人心悸。“视觉剥夺不过是最基本的手段,至于剩下的滋味能不能品尝到,就要看齐先生怎么回答了。”
吴邪用力攥住拳头,良久,终于憋出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回答。
“呸!”
没有任何悬念,怎么来的又被怎么原路架了回去。脑海里有一半的声音在嚷嚷着理智应该战胜感性,哪怕委曲求全也好,这样也能从长计议,剩下的一半慢慢被恐惧占据,越来越大,然后「砰」的一声,铁门在小黑屋里重重砸上的同时,思绪也被拉扯回现实。
跟随自己进来的同时还有四个家伙,一个站得远远的举着便携式LED灯照明,另两个一左一右反扭着吴邪胳膊将他牢牢按压在床头上,剩下一个拿着一副耳机调试半晌,末了,将它固定在吴邪的耳朵上,又结结实实把人双手都捆上,这才示意其余人随同自己离开房间。
吴邪自始至终都没反抗半分,谁他妈让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呢,怂不得。
耳朵被包裹得严实,说密不透风一点都不夸张,断绝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只有耳机里传来白噪音持续的沙沙声。这是一种调试在特定频率的声音波段,吴邪曾经在杂志上看过,国外一些专业的心理治疗师便是利用这种声音帮助治疗精神分散等神经系统疾病。他一面说服自己权当这声音是免费治疗,另一面又忍不住把屋外那群阴损的龟孙子祖宗上下都问候了个遍,积极的自我暗示和强烈的负面情绪波动交替混杂,吴邪朝里躺着,一遍一遍努力做着深呼吸,努力不让消极的情感支配理智占了上风。
单调的白噪音一直不知疲倦地响着,他看不到眼前的世界,时间每流逝一分,听力便更加敏感,将每一个频率的跳动都放大放慢,一个不落地吸附进耳膜里。那些声音带了锋利的刺,穿透耳蜗,纠缠着神经密密麻麻挤进大脑深处,愈发肆意地跳动起来。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太吵了,它们实在太吵了,沙沙沙沙,没有半刻停歇,从脑海深处开始蔓延。先是天灵盖,然后是太阳穴,它们有节奏地响着,有规律地噪着,从内部疯狂的滋生,侵蚀掉所有神经的正常运作,只剩下一个重复的频率,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然而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解雨臣玩弄人心的手段又怎么会仅仅止步如此?他是如此透彻地洞察着人心,也深深知晓越是坚强的内心,用哪种手段摧毁起来更有乐趣。
耳机里开始每隔一个小时播报时间,在黑暗和持续噪音的双重夹击下强行强调时间的存在感。这一下吴邪连自我欺骗也做不到了,他以为自己熬过了好久好久,却猛地被拉回冰冷的现实,一个小时,那么漫长的煎熬,不过才刚刚过了一个小时。
瞧,有时候知道比未知还要难受。
敌人的来势汹汹让吴邪哪怕一刻都不敢放松心底的自我调节,他强迫自己淡化对时间的关注,拼命去想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好吃的,好玩的,快乐的回忆,遗憾的事情,哪怕是不可描述的场景,只要能够冲散纠结于每一分一秒走动的执念,吴邪都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拼凑起来。
这是一场看不到终点的酷刑,吴邪只能把每一个小时的报时当做阶段性的胜利丰碑。他告诉自己熬过这个小时就意味着又少了一个小时,他开始期待从白噪音中冷不丁跳脱出来的机械女声,虽然那个冰冷的声音响过之后,带来的不过是又一场冗长而焦躁的等待罢了。
「叮」——
吴邪一个激灵,这个熟悉的报时前奏在一片白噪声中竟也变得格外悦耳。他不知道自己在狭窄的小床上翻了多少遍,只觉得时间仿佛被人绊住了脚,过得越来越慢。他对这个声音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还好,还好,又熬过一个小时了。
吴邪摸黑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每次报时后他都要下床走动一圈,这是对自己的奖励。即使不可视物,他对在这片黑暗中走动的事已经驾轻就熟,白噪声还在继续,熟悉的机械女生却宛如天籁般响起。
“你已度过,三十分钟。”
吴邪迈开的步子一滞,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世界又恢复成一片沙沙的白噪声。心底绷着的一根弦怦然而断,一直努力保持的情绪平衡被什么打破了,恼怒,恐慌,焦躁,潘多拉的盒子彻底摔翻,吴邪忽然发了疯一般冲到门口,用被捆住的双手握成拳头狠狠撞击铁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想说放他出去,想说快点停止这该死的噪音,可是他是那么的骄傲,他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斗士,他的父辈是铁骨铮铮的中国军人,而他是军区大院里从小便横着走的吴小三爷,所有的话语哽在喉咙,只剩一下一个嘶吼的单音节。
“啊!啊——”
酷刑还没结束,所有狼狈的模样落入监控,只会让屋外的暴徒们愈发兴致高昂。耳机里的报时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规律,有时是十分钟,有时又隔了快两个小时,吴邪对时间的判断已经彻底紊乱,每一次「叮」的声响都像惊弓之鸟让他蓦的一颤,他知道自己就快疯了,可是控制不了,什么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大脑发出的指令再没有任何效力。
吴邪开始用双手疯狂地摩擦绳结,粗鲁的动作蹭掉细嫩的皮肉,泛起尖锐的疼痛提示他自己还活着。屋外又冲进之前的几个人,吴邪再一次被架了出去,取掉耳机,松去桎梏,像上次一样的步骤,穿过明亮的走廊,上药,落座,然后吃饭。
吴邪一直死死闭着眼睛,明明没有施加任何皮肉之苦,却面色苍白,一身大汗。
离开了白噪音,离开了黑暗,支撑自己坚持下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彻底抽去了。吴邪木讷地坐在椅子上,嘴唇干得起皮,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半分食欲。
好累…… ……好困…… ……可是好暖和,好幸福,就这样死去,似乎也是一种幸福呐…… ……
二十九小时,这一次的囚禁甚至比上次还要短,却对这个大男孩带来了毁灭性的破坏。陈皮阿四在众人的簇拥下再次走进屋子,相似的场景,桌子对面的吴邪却判若两人,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只剩下一具精疲力竭的躯壳。
“解九,”陈皮阿四不紧不慢夹了一筷子菜,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狐狸,懂得这种时候并不需要直接恐吓猎物,而是狡猾地将话语抛向解雨臣道,“除了视觉和听觉,接下来还有什么来着。”
吴邪果然一颤,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本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那么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缩进狭窄的椅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暴徒们爆发出残酷的嘲笑声。
解雨臣平静地开口道,“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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