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想就是许多年,并且依旧没有答案。所以,他决定,无论如何,先走出山庄再说。若是每日只是思考,从不迈步,那他一生也不可能走出去。生死由天,谋事在人。
在枫华谷被雷行捡到完全是个意外,但是在寒冬的他乡有人相依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所以,虽然他一开始就打算要离开,但是却一天拖一天,拖到自己都快要忘记原来打算要离开了。他从雷行的眼中看见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种东西让他十分享受,甚至逐渐上瘾。他甚至十分自信,那东西是只有他才能得到的。
叶家师兄的出现打破了平静,却也突然警醒了他要做的事情。虽然有些不舍,他还是想要先去昆仑,为自己的人生搏上一搏,将来再回那破旧的小庙也不成问题,若是再也无法回来……
这事情他没想过,他更没想过雷花子竟然也一路往昆仑去。也许是缘分未尽,注定要一起再走这一段。
看着叶晨星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叶家师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正酝酿着要不要问问这两人的关系,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嘈杂声。
隔壁是唐笑的房间,他知道叶家师兄弟俩有话说,便早早回房歇下。这个木头脸一般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房中打坐休息,从未吵闹过,所以俩人好奇,便想过去瞧瞧。
不过两人推开唐笑房门后,一时间有些错愕。一向不苟言笑、看似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唐笑站在窗边,努力地想要将窗子合上,连脚都给用上了。而窗外有人死命拉着窗户,不让他合上,时不时还愤恨地爆出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两人看似势均力敌,僵持了好一会儿,突然,从窗缝中戳进一根竹棍,直刺唐笑面门,唐门闪躲间不由得卸了部分力。就这么一瞬间,外面死劲儿拉着窗户的人突然没了对向来的劲儿,一个用力过猛,往后仰去,还好他反应快,松了一只手,只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悬在空中的窗框,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得逞的雷行虽然半身还挂在路契亚身上,但他早有准备,赶紧收回玉竹杖,三下两下踩着路契亚往上爬,嗖的一声跳进了屋里。他本来还想嘚瑟几下,但没想到刚站稳便看见叶晨星一脸嫌弃,原本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还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就听得背后一阵风声,紧接着背上狠狠挨了一脚,被踩倒在地。路契亚站在他的背上,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原来,晚膳过后,这两人见藏剑的几个人都回房了,便沮丧地往马棚走去。沙漠入了夜后寒凉彻骨,两人身上又没几块布,冻得冷飕飕的。外加这马棚条件也实在是差的可以,两人看着不远处客栈里烛火映出的朦胧窗影,打起了小算盘。
路契亚轻功好,来无影去无踪,打探完叶家那三人的情况后,两人商量着由路契亚偷偷从窗户潜入唐笑的房间,然后暗沉弥散过去将他敲晕捆了,接着两人便可霸占那间上房一晚了。
两人如意算盘打得好,但是穷疯了的脑子都没想想唐笑是什么人。路契亚刚攀上他二楼房间的窗户,唐笑就立刻闪到了窗边。他隐姓埋名多年,现在仇家剩得不多了,也想不出谁会跑到这样的荒野戈壁来追杀他。但谨慎起见,他暗暗抓紧淬好毒的暗器,准备先发制人,没想到,窗户打开一条缝后看见了一双贼溜溜的猫眼睛。
唐笑差点儿忘记了呼吸。分开这么多年,这只波斯猫的智商和气质都成功实现了负增长,想当年啊……不过他还没想完当年,路契亚就飞快地掀开窗子看似想要闯进来,唐笑条件反射拉住窗框,想要把路契亚挡在外面,但两人力量不相上下,这窗子就一直处于半开不开的状态。
雷行本来打算等路契亚得手后再慢慢爬上去的,但是他看见路契亚悬在窗外,两手抓着窗框,两脚抵在墙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把窗户拉开,想着估计是遇到了阻碍,于是助跑加一个二段跳,一把跳起抓住了路契亚的腰。路契亚觉得后腰一沉,胃都要震挪位了,一头冷汗还得死死抓住窗框,背后还挂着一个雷行,恨不得一个银月斩把人给劈了。没想到背后的雷行还不安分,举起玉竹杖就往窗缝里捅,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感觉一阵地心引力把他往后拉,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像条鱼干挂在窗框上了,而雷行这个缺心眼儿的居然还扯着他的衣服头发往上蹬!震怒之下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空间感,一个跃身跳进窗子,将雷行猛踹在了地上。
不过正当他准备多踹几脚时,前方一股不善的视线袭来。
八
叶晨星本就和路契亚不对盘,这会儿看见他蹲在雷行背上满心不爽。路契亚感到他不善的目光,赶忙跳到一边。好歹现在叶家兄弟俩是金主,今晚上睡哪儿可就看这一遭了。
雷行磨蹭着爬起来,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地胡诌道:“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多不安全……哦!听说还有马贼!我俩担心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哥儿没什么江湖阅历,不小心被些恶人给害了,那可就糟了!这不,我俩就是来……呃,守个夜的!”
唐笑额角直冒青筋,听着他胡说八道,恨不得举起千机匣给他一个追命。也不知道刚才直戳面门差点儿要命的一棍子是谁给的。
叶家师兄看着搞笑二人组,又看了看向来波澜不惊的唐笑脸上难得生动的表情,终于感受到了活宝的力量,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同意两人进驻唐笑的这间上房。雷行差点儿感动得泪流满面,第一次觉得叶家师兄竟是如此好人。
自从同房一夜之后,跟班三人组终于开启智障式互损模式,唐笑实在嫌弃另两人,却又总是被折腾地跳脚,三人之间常常拌嘴,让叶家两兄弟捧腹大笑,也让叶家师兄心生羡慕。那是在高墙内的楼宇间难以见到的随性和洒脱。
龙门一过便是昆仑,一路上气温逐降,进了昆仑境内,天上竟开始飘起了小雪。几人一路奔波都有些疲累,而且叶家几个对昆仑不熟,带的衣裳不够御寒,只好先躲进长乐坊置办些寒衣。
石砌的小屋中燃着柴火,好歹增添了些温暖。叶家师兄带着唐笑去置办行装,留下叶晨星在小屋中休息。雷行看着叶晨星在火堆旁还略微发抖的小小身影,心底又溢出了不知从何而起的爱怜。即便知道叶晨星内里已是个青年,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多为他做些什么。他打开行囊,小的可怜的布包里基本只塞了一件厚厚的大氅。那是他曾经叫做师父的人给他留下的一份珍贵礼物,多年来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但腊月时节看着小孩冻得有些受不住,便也顾不得这些,拿出来用上了。他很久以前来过昆仑,知道这里的天寒地冻,临行前便把这大氅给带上了。
叶晨星虽然一直习武,但不知为何,身子总是不见好,一到寒冬就怕冷。这会儿没备好足够衣裳更是冻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塞到炉火堆里去。正这么想着,突然感到身后一阵暖意。雷行将大氅给他披上,虽然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眼底的关切还是藏不住。叶晨星抓着大氅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心里说不出的雀跃。
自从叶晨星跟着叶家师兄走了之后,两人便没有再好好说过话。这一路上两人间虽然也有交流,但都不过是端菜送水这种琐事。
雷行想了想,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说道:“唉……你们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做啥?”
叶晨星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呃……”雷行愣了愣,差点儿忘了该怎么回答,支吾地回道:“呃……不是说过了吗,为了赏金啊!”
叶晨星低垂眼眸,淡淡地“哦”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无话,有些尴尬。
雷行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来昆仑。他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来,想来看看自己挂念的这人如何了,到底要做些什么,以后打算怎么办……他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但这些他都说不出口。
“雷花子。”叶晨星看着眼前跳动的火光轻声道。
“嗯?唉,都说了几遍了,不许叫雷花子!”雷行看着他这副沉静的模样,心中甚是柔软,但总是独来独往的大老爷们儿还是不习惯这种感觉,总是忍不住以自己习惯的方式破坏气氛,好让自己自在些。他看向叶晨星的脸,孩童般稚嫩的脸上,那道鲜红的伤疤清晰夺目,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却还像是新的一样。
叶晨星抿了抿嘴,嘴唇翕动几下,说道:“雷花子,你这次抓的悬赏对象……会不会很危险?”
雷行想了想,答道:“这倒是不知道,是那只猫儿弄的悬赏。不管怎样,也危险不到哪儿去,我俩一对二,肯定没问题。”
“嗯……”叶晨星垂眸,片刻又说道:“那之后,你就要回长安了?”
雷行两臂往后一撑,翘了个二郎腿,就差嘴里叼根狗尾巴草了。他看着眼前的小火堆,痞痞地说道:“爷去哪儿都不是事儿,倒是你,你是要去哪儿?回你的藏剑山庄?。”
叶晨星静默一会后,摇了摇头:“要是这回能平安回来,我就不回去了。我想去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缺一个跟班。”他看向雷行,笑得灿烂:“ 雷花子,你要不要做我的跟班?”
雷行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是升空的雀跃,止不住的嘴角上扬。他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回道:“还敢要你丐爷爷当跟班,哈哈!有胆识!好好在这等着,你丐爷爷回来后,带你策马走天涯!”说罢,雷行兴冲冲地起身收拾东西,喊了路契亚就出门了。他这时心跳如擂鼓,感觉再没什么事比撂了这悬赏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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