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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的空气中飘散着不寻常的气息，小北走了几步突然拉住周瑜，警觉的道：“他是妖。”

那人听闻身后有人说话，便转过了身来。

周瑜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有些吃惊。

“你是……曹孟德府上的荀大人？”

或许作为妖，他那日早就察觉周瑜与孙策潜入了王府，所以面前这素未谋面的人却知道自己的名姓，荀彧毫不感到意外。

荀彧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抬手指了指他先前面对着的方向，道：“他们在前面。”

周瑜闻言，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远处曹孟德打横抱着郭嘉，背对着众人，于是放下心来。只是他刚刚朝他们那边靠近了些，便生生刹住了脚步。

一股刺骨凉意蓦地直入心肺，周瑜只觉浑身发冷，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停滞。

——空气里，已全然感觉不到郭嘉的气息。

“曹孟德，”周瑜一字一句的叫着这个名字，冷冷的道，“你放开他。”

前方曹孟德的后背在微微的颤抖，压抑又嘶哑的笑声自他的喉中发出，此时的他已近乎癫狂，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臂弯里的身体已是冰凉冰凉，郭嘉双目紧闭犹如睡着了一般，他安然的面貌与那一身的伤痕完完全全不相称。或许他对这个残忍至极的男人的入骨痴爱，已抵过了这世上所有的利刃疼痛。

曹孟德低下头，用脸颊轻柔擦过怀中那少年的额头、鼻尖、下巴，又来回反复。他的嘴唇抖得厉害，嘴里断断续续的不知在念着些什么，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是满面悲伤。

曹孟德又恍惚一阵，忽然直起腰杆，将郭嘉又抱紧了一些，眼底神色恢复了一片清明。

“嘉。”他的声音也是冷冷静静的，前后变化之快让众人愣了一愣。

“你可愿跟我走？我今日便替你赎身。”曹孟德的语气中夹杂着对眼前人浓浓的宠溺，众人听后皆是心中悲叹。

——他，已经疯了。

由于长时间抱着郭嘉站立，曹孟德的体力已明显不支，他摇摇晃晃的迈开步子朝前走去，轻声不住的自言自语着。

“嘉……外面……黑……天……冷……我带你……回……家……”

曹孟德原先站立的地方是一天然形成的石台，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万丈深渊，等周瑜意识到时却为时已晚。

曹孟德在悬崖边停住脚步，他低下头，冷风吹起郭嘉染血的衣摆，他透过那衣裳缝隙只看到不见底的一片漆黑。

接着，曹孟德毫不犹豫的拥着郭嘉一跃而下。

这时，弯月钻出云层，微弱的亮光撒在那悬崖边缘，空荡荡的石台上只余几滴干涸血迹。

“阿银！！”周瑜冲上前去，整个身子几乎探出了崖边，被小北死死拉住。

荀彧看着二人，轻轻叹出一口气，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周瑜一怔。

是啊。

郭嘉爱上曹孟德，不论发生什么，他也甘愿；而曹孟德虽十恶不赦，但他对郭嘉的爱意不假，在这最后的关头，也选择了与他共赴黄泉。

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这，不是一件伤心事。

来世。

只盼来世。

周瑜退后一步，仰头看向天空，乌云被风吹散留下漫天星辰，伴着一轮弯月，美轮美奂。

冷静下来之后，周瑜觉出腕上疼痛，原是小北担心自己，死死抓着不肯撒手。于是他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小北的头发，示意他安心。

手腕上的力道松了松，小北藏在周瑜身后，一脸戒备的盯着荀彧看。周瑜这才想起什么，问道：“荀大人，如今王爷已……故去，你……？”

荀彧面上依旧是没有太多表情，忽然，一股白雾自他脚下生出，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一眨眼便又散去了。此时的他竟幻化成了曹孟德的模样。

“王爷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是拜当今皇帝所赐，我要替王爷把该属于他的东西，统统讨回来。”

他说话时面上带着恨意，也不知是替曹孟德恨那皇上，还是在怀恨别的什么。

斯人已去，再想也无益。周瑜双手抱拳，冲荀彧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