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床板坐起来,用仅剩的那点力气拽开厚实的外衣,我不想跟他说话,因为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褪下一只袖子,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我抬眼看他,却见到他愣愣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只觉得气息忽然急促起来,鼻子有点发酸,眼里热热的像是泪水。
哦,这叫做委屈。
他傻愣着,又立刻两步跨过来,傻得伸着手握住我的胳膊,他慌张地说:你、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
他也不把我扶一扶,仍是傻兮兮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啊叶子?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老子他妈的不知道!!
我一甩手把他甩开,懒得再管外衣硌人,一翻身往里侧一躺,睡觉。
其实却是睡不着的。
北方的天黑起来,夜色深得如同千尺深的潭水。
静谧。
窒息。
只有桌上那两支龙凤的红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
我背对着外面,只感受到常翰铺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替我脱了鞋子和外衣,把那大红的棉被给我盖了个严实。
在北方仍旧带着从地底发出的冷气的春分时节里,我千里迢迢从西湖边和他来到这北邙。
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然而现实让我头一次分外计较这些我不甚懂得的事情,以及感情。
所谓的感情。
他不喜欢我,却要和我成亲。
假如将来他喜欢上什么人,难道要像别人一样,娶二房纳小妾?
那我呢。
我到底是喝多了,几乎无法长时间思考下去,眼皮也是越来越重,最终迷迷糊糊地神游了。
在委屈又不悦的情绪里,我感觉得到他躺在我背后。
他的呼吸绵长地,拂在我的发上。
我离他这样近,一转身就可以触碰到。
可我觉得,也许我永远触碰不到他。
谁能告诉我,我现在,算是懂得了什么叫喜欢吗?
第13章 策
我时常很愚蠢地想,倘若我一开始就直言,和他一本正经地说,“叶芜攸,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亲,想同你过一辈子”,他到底是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从此离我远远的,还是会很不在乎地回答“哦,随便。”
虽然后者更像他的风格。
我知道,他并不是不在乎,等到他慢慢明白了,他会纠正这些错误。
曾经有一个暗恋他的姑娘,在他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里,向他要过一束头发。
他那时并不明白含义,只觉得姑娘跟着他,需要打发掉,而头发并不算很重要的东西,索性就给了那姑娘。
后来他听到教习山居剑意的师父说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才明白原来不能随便给人头发,便又上门去管那姑娘把头发要了回来。
他就那样冷着一张脸,一贯没有表情的作风,别人倒也不觉得他干这事儿丢人。
还好像他做什么都很有道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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