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竞日孤鸣能抵几个五斗先生。
比如竞日孤鸣偶尔会对他笑一下。
比如竞日孤鸣……
咳,又出神了。
史艳文敛眉低首,将对面目不斜视又内含询问的眉语目笑视若无物,好一会才感觉那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
一种熟悉的尴尬浮上心头,像是一不小心看到某人沐浴,一不小心睡过头的,被抓包的尴尬。
这种尴尬一直持续到饭后,持续到两人在书房一远一近看书时,连外头突起的狂风都没能消减半分。
史艳文手里拿了本《太史公书?刺客列传》,厚厚的一本,恰巧看到其间项羽嗔目大喝,赤泉吼杨喜“人马俱惊,辟易数里”,连人带马被惊退数里,勒都勒不住。
好个末路豪杰,气惊山河,一笔凌云,很是值得后人敬仰,如看此折,他还是出神了。
举着书,斜靠着新端来的躺椅,眼神清透如初,神思却不知涣散何地,在那一页停了许久也不见动静。
若他清醒,便会发现房间的另一边,也有人在望着他,带着探究,以及玩味。
倏尔一阵敲门声响,史艳文手上的书半滑,人也霎时清醒,顿了片刻才起身去开门,那厢竞日孤鸣早已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神情悠然,不知想些什么。
门外站了个中年妇人,端了个托盘,蹙眉横额,怒目而视,甫一开门倒把史艳文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大娘。
但妇人一说话,史艳文就知道自己想差了,粗犷的声音简直像个大汉。
想那面相也应该是天生的。
“哎呦你就是史艳文史君子吧,可了不得,模样俊的呢!”说着就睁着那双怒目往他身上撞。
“……”
史艳文没防备又被惊了一跳,连忙后退,险险撞上地上的香炉,眼角不自在的抽了抽,“这,史艳文有礼了,阁下便是厨娘吧。”
厨娘不是厨娘,就如丫头一样,名叫厨娘。
姓名如代号,就如外头那些护卫,亲近的才有名字,还是些甲乙丙丁飞禽走兽……
……总之,口味各异,清新独特。
“哟,这么有礼貌呢?真不错,就是骨骼弱了些,看起来不如我家主子有劲。”
幸来在竞日处曾有幸听闻,此妇素来形态不羁,不拘小节,说话直爽,只有一点,喜欢窝在厨房,和药老差不多。
此间之人,似乎都挺恪尽职守。
史艳文这遭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容不迫的往竞日孤鸣那儿退了去,恰巧站在了主仆距离之内,谦虚有礼,“先生文能定江山,武能罢百夫,艳文自不能及也。”
不言自明的借势挡势,叫厨娘只能无奈的重搁托盘,好一通无明火憋在脸上,倒叫史艳文不好意思了。
“史君子谦虚了,”竞日孤鸣见状终于动了动身,搁下书本,略无奈的看向厨娘,“怎么亲自送药过来了,传饭的人呢?”
厨娘怒目微嗔,竟有两分令人眼前一亮的桃李精神,“药老说他‘印堂发黑,恐有恶疾’,将人扣下了,这老头最近越来越放肆了,一个杏林之士竟也看起相来,看我哪天修理他!”
竞日孤鸣笑了笑,“随你,注意分寸即可。”
厨娘一笑,“自是知道的,对了史君子,药老这次似有将药改良,味道不像前几日那般辣了,并嘱咐定要趁热喝下,若无他事,属下便就此退下。”
竞日孤鸣点点头,“去吧。”史艳文只在目送,冷不防在她出门口时又被回眸一笑,背上竟莫名涌上些寒意。
还是喝药压压惊吧。
“……唔,咳咳。”
史艳文郁闷的看着药碗,习惯了一口气将“辣”药喝完,但没想到辣是不那么辣了,但这涩味……未免太让人胃海翻腾,口舌发麻。
“药老善行偏方,味道虽不尽人意,效果确实意外的好,艳文便只好忍段时间了。”
忍段时间啊,史艳文叹了口气,那就只好忍段时间了,“良药苦口,艳文懂得,只是麻烦药老了。”
“他哪里麻烦,”竞日孤鸣又拿起书,闲闲的翻了一页,开玩笑道:“只怕高兴还来不及,真要感谢,他说不定反要来谢你,终究麻烦,不如就将功劳记在小王头上如何?”
“那我欠先生不是很多?”
“哦?”竞日孤鸣嘴角一勾,带出些算计的味道,“难道此前欠的就少了?”
史艳文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也拿了书到一边,正襟危坐,不发一语,片刻之后也渐渐学着竞日孤鸣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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