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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璧虎符,一直是楚王的心头病,官至几品,是上卿还是宰相,都不足以令他忌惮,但军权是国家的核心,他不能不防,且赵措早年间军功赫赫,而今卸甲归田远离漩涡中心,是避还是等,楚王始终揣测不透。

“呵……功高盖主,本该如此……”柳轻竹叹了一声,只得起身,举起杯道:“多谢楚王厚爱,轻竹代吾王敬楚王一杯。”

赵措没有什麽特殊的表情,仍是沈的像一潭水,起身淡淡道:“臣,领旨。”

政客之间的寒暄就是这样,说了一百句也跟一句没说一样,全是狗屁。後头便上了舞姬歌者,宫宴气氛趋於缓和,却也是文武百官开始灌酒的时候。

宴会结束时已近子时,夜色浓重,柳轻竹被灌得已有九分醉意,方才见赵措中途离开,後来有没有回来也没看清楚。他笑了一下,没什麽意味的笑,便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夜风冷瑟,吹得他一身青衣猎猎飘动,之前为了避免人多眼杂,他并没让莫西和莫东跟来,此刻也只能一个人往宫外走。

路过一处凉亭时,隐隐听到内中有人在说话,没有多留,举步要离开,却听里头一人叫住了他,“柳先生请留步。”

“嗯?”凭著仅剩那一分清醒,柳轻竹辨认了一下对面两个人,扬起抹笑容,上前道:“原来是凌上卿与楚王叔。”

这楚王叔,便是楚王的亲弟弟楚照渊,那无双侯的生身父亲罢了。

柳轻竹长的好看,只是平素那好看是带著寒霜的,让人不敢逼视,此刻却是面色淡红,容色妩媚至极。凌伯隅早前拼命灌他,也无非是想借著此时羞辱於他,给梅欺雪出一口气。

而那楚照渊,便是活脱脱一个老色鬼,认准了一个宁国使节掀不起什麽大浪,便想著占占便宜。

柳轻竹实在是觉得头疼,便开口道:“今日夜宴至此,听竹已有醉意,料想该早些回府歇息,来日有机会定与二位再叙。”

言罢,也懒得拱手,转身就要走,没迈出去两步,就被楚照渊拽住了衣角,他笑的谄媚,端过一杯茶道:“先生莫急,先解解酒如何?”

手中的腕子,细腻雪白,柔软的一拽,就整个人踉踉跄跄被拽著坐到了凳子上。

若是平素的柳轻竹,定然已经一掌拍桌,拂袖而去了,但他现在脑子里像掺了浆糊,没说什麽,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还点了点头,道:“喔……君山毛尖……”

凌伯隅给楚照渊使了个眼色,那色胚便涎著脸贴了上来,一手握住柳轻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还顺手拔下了他头上玉簪,任一头青丝散落怀中,眼神似冒了火,全然止不住欲望,冲著雪白的颈啃了下去。

要说听竹先生此人,也是个事多的主,他这具身子,除了严展情碰过,还没人敢染指,当然,赵措那意外除外。此刻一被人近身,他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眉目一凛,直接一拳就往身後揍,半点没顾及方才那副佯装出来的君子风度。

然而一拳挥出,却跟瞬间被卸了力气一样,被困在楚照渊手中,更是放肆的去拉扯他衣衫,一边笑著道:“我的好先生,我真不应该只放软筋散,早知你是这副销魂模样,应该下春药才对。”

“楚王叔,好雅的兴致。”

远处传来的声音低沈优雅,音调没什麽起伏,听来清淡且漠然,然而楚照渊却是手指一颤,硬是从柳轻竹身上拿了下来,他抖动了下颊边的肌肉,忙拍著後腰站起来。

“啊,王叔当是什麽风,原来是措儿,酒筵结束,你竟没回府麽?”

赵措撩开帘子,一进来便挟裹著风雪凛凛,黑绸金丝,笼进了一双手,衬著那冷定定的黑眸,越发不可捉摸。

“是啊,王叔不是也没回府。”

赵措不浅不淡的应付著,垂下眼却见柳轻竹衣衫不整的被人捉在怀里,拉扯的肩膀都露了出来,上头有个鲜红的印子,一头长发,凌乱四散,不禁就眸中又冷厉了几分。

“伯隅见过承平王。”

凌伯隅见来了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也不敢怠慢,收起了满腹的笑,仍是那副儒雅有礼的士大夫形象。

赵措看了他一眼,道:“久闻上卿大人雅望,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招损。”

他这话说得极淡,淡得气都快散了,但凌伯隅和楚照渊皆是面色一青。赵措把手抽出来,缓步走向柳轻竹,淡淡道:“听竹先生的铁狱,我远在西南亦有耳闻,其手段六亲不认,狠辣至极,想来,凌上卿是想试试。”

几步路走到了那醉汉面前,他不著痕迹的叹了口气,抬手将衣衫帮他理好,而後竟直接拦腰将柳轻竹抱了起来。

因为惯性,柳轻竹的头靠在了他肩膀上,费力睁了睁眼,低声道:“赵措……”

“我在。”一应一答,竟让人不由想起来那大雪封山的几日,赵措看著他的时候,眼底的几分暖意。

“王叔,毕竟我很久没来王宫了,人情,事故总不比以前清楚,今儿个没得空上府里拜访……”

“无妨无妨……”

赵措笑了两声,便转身抱著柳轻竹离去。

走了几步,蓦然转过头看了一眼两人,又道:“王叔,我确是离开太久了,这楚王宫里的人情,世故全然不懂,只不过,不似承怡傻罢了。有人想看戏,就有人搭戏,肯定有人受苦,你知道,我最恨看这种戏码,像承怡,像听竹。”

事态全然峰回路转,只因赵措在这待了一盏茶。

凌伯隅悠闲不起来了,因为他不仅没帮梅欺雪出气,还折上了自己。

楚照渊没心情纵情声色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义子,赵不惜。当年,承怡四面楚歌,被逼无奈的时候,他是那个看戏的人。

赵措是个世家公子,可他和凌伯隅是完全不同的,当然更加不同於严展清。

柳轻竹直到现在也无法把他们联想在一起,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挟带著凛冽的风雪,刺骨,粗犷,又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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