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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钳住方兰生的双手摆在身体两侧，俯下身子用下巴顶住方兰生的额头，让他再怎么挣扎也没法动弹。小护士应了一声，在另一侧麻利地把刚才的皮带的又全部重新捆上。等最后一道皮带捆完，百里屠苏松了手，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说：“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刚才的挣扎令方兰生气喘不止，他瞪着通红的眼，梗着脖子大喊：“你……你们怎么敢！我明明就没病，凭什么绑我！你们这么做是……是……”

百里屠苏直接拿了一只口罩团成团，塞进了方兰生的嘴里。方兰生脸红脖子粗地“呜呜”着，转头却见那个叫芙蕖的小护士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可惜了小伙子长得挺帅怎么就疯了”这样的意思明明白白地从芙蕖的目光中传达了出来。于是方兰生更着急了，像只鸣叫的鹅一样抻着脖子。

百里屠苏抚了抚眉头说：“行了，芙蕖你出去吧，我给他做一下单向沟通。”

芙蕖点点头，怀揣怜悯、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严严实实。

☆、02

百里屠苏完全不在乎方兰生是怎么挣扎的，双肘撑在病床沿上，两手手指交叉托着自己的下巴，淡定地说：“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方兰生闻言一愣，停止了挣动，不解地看着他。

“现在已经是你入院的第二天傍晚了，你睡了24个小时还多。”

方兰生静默了片刻，又疯狂地挣扎起来。百里屠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如果你不能做到配合的话，我只能给你一直用药，今天上午已经给你注射了营养素，难道你还想再睡一天，靠注射营养素维持生命？”

方兰生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慌，整整一天的时间，毫无所觉就消失了，那么他如果真的在这里在待下去，任凭他们用药，下一次会不会一睡三天？五天？一个星期？甚至……一辈子？

见他停止挣扎脸上浮现惊恐，百里屠苏趁热打铁：“如果你想尽早痊愈离开这里，我劝你还是配合我。”

方兰生盯了他半晌，郁卒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了。”百里屠苏拽出了方兰生嘴里的口罩，将大口喘息的权利还给了他。

拿起床头吊着的病历，百里屠苏没有等方兰生喘息够，就开口说：“我检查过你的脑部，并没有明显的病变，所以说如果你有精神上的问题，应该是心理性的。说实话我也奇怪为什么会安排我做你的主治医生，因为我在心理性病变的治疗方面，并不是院里最权威的。而你的身份……通常应该安排最权威的医生来处理，这是疑点之一，”百里屠苏顿了顿，似无意地瞥了方兰生一眼，“疑点之二，按照你去北京的就诊记录来看，你的病非常严重，而且出现的非常突然。而除了身边突发事故的，心理疾病通常不会发作的这么迅速，从镇定剂对你的效果来看，你平日的睡眠质量应该是非常好，这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兰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狐疑地盯住他。

百里屠苏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综上所述，我个人对你的诊断，你应该很健康。”

方兰生沉默了许久，眼神转向另一边，才臭着一张脸说：“我刚才就说了，我根本就没病！”

“那么……你是有什么需要，才来这里逃避的吧？”

方兰生又激动起来：“我有什么需要！我能有什么需要！我人力资源硕士刚毕业打算进家里的公司实习，二姐就突然说我疯了需要住院！我当然不能同意，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还不是他们逼的！还有什么去北京！二姐就带我去北京痛痛快快玩了一个星期，回来就说我有病！你看我哪里像有病！”

“听说你入院之前举着菜刀蹲在窗台上，一会要砍人一会要跳楼的，这种行为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我……”方兰生脸上泛红，“我那不是听说要把我送七医，拒绝不成才、才那样的吗？”

“总之，你身上的疑点很多，我个人虽然主观判断你没有精神疾病，但是北京精神科最权威的欧阳少恭医生给你写的病历完全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马上就让你出院，只能先让你在这里休养，我可以暂时不给你用药物，但是前提是你必须完全配合我的工作。过一段时间如果你没有异状，我才能诊断你痊愈，放你出去。”

百里屠苏用一种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在方兰生脸上游移，方兰生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百里屠苏满意地挑了挑下巴：“我可以放开你，让你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并且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不让别人进来打扰你，相对的你也不能随意出入病房，不能有任何过激行为。如何？”

方兰生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仍是湿着的病号服，只得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与主治医生百里屠苏达成了协议，方兰生老老实实地在七医这间豪华病房住了下来，除了门窗上都有铁栅栏和每天上午百里屠苏都过来看他一次之外，一切跟在家里一样。第一天他还觉得比想象的好，除了房间小了一点之外，就当做在卧室里宅了一天罢了。但是过了整整三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之后，他终于爆发了。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书籍报纸，没有任何娱乐，除了百里屠苏每天上午过来一小会儿之外，连个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关键的是，家里一直没有人来看过他。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这事肯定是家里安排的，二姐突然被叫回来参与家里的生意，紧接着就说他有病送他到疯人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一直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爹也好妈也好，几个姐姐也好，没有一个人来看他。

方兰生穿着病号服烦躁地在床前踱来踱去，一动未动的晚餐摆在一旁的桌上，只余一丝余温。他望向窗外，铁栅栏之间，夕阳虽然艳丽无匹，却无可挽回地凄惨落下。他呆立了一会儿，快步走到房门前，压下了门把手。

未果。房门从外面锁死了。方兰生手放在门把上，转头又向窗外望去，当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地平线吞没，他脑袋里名为“理智”的那一根弦崩断了。

他粗暴地摇着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大力拍打着房门，大喊：“我要见我家里人！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快放我出去！我要找我爹！我妈呢！我二姐呢！”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的大吼大叫中隔着门回答：“不行，你是重症患者，没有医生的批准不能出来。”

方兰生暴躁地嘶吼：“我没病！百里屠苏呢！我要见我二姐！”

那脚步声又急促地离开了，方兰生声音更大地喊叫，却不再有人回应。他狠狠地在门上拍了一掌，手掌剧痛地痉挛起来，可他却是像没感受到一样，愤怒地重重踏回桌前，伸臂把晚餐全部扫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巨响中，他又操起椅子狠狠地摔向门口。

“呯”地一声巨响，大门纹丝不动。方兰生冲向大门，却被刚才扫在地上的饭菜滑了一下，屁股狠狠地摔在那些碗盘上，幸而疯人院的碗盘都是特制的摔不破，不然他这一下可得见血。不过这一跤还是轻不到哪去，方兰生呲牙咧嘴地撑着地面站起来，疼的眼眶里泛出了泪水。

委屈与愤怒和泪水一起涌出来，驱使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拎起椅子，又向窗户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