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着急也得等。作为病人来过,晋磊知道心理诊疗是不允许被打扰的,贸然闯进去只会让陵越困扰。所以晋磊再迫不及待,也只是乖乖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等。
诊室门“咔哒”一声轻响,陵越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回去多吃蔬菜和水果,常做有氧运动,如果没有明显的无缘无故心情不好,你就可以暂时不用来了,希望我们不要再见。”
陵越笑着,跟在一个年轻女孩后面走出了诊室。晋磊坐在远处的座位上,看陵越身后透出房间里明亮的光,给他身形镀上了一圈银白,看起来宛如救世神佛一般。
那女孩笑得很甜,转身用亮丽的嗓音说:“谢谢你,陵越医生,你给了我新的生活,但我可不希望再见不到你,但愿以后我能在更好的情况下遇到你这样的人。”话音一落,这姑娘猛地向前迈了一步,踮脚在陵越脸颊上印上一吻,又拥抱了他一下。
陵越起初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出来。女孩调皮地一挤眼睛一伸舌头,继续说:“真的真的谢谢你,我准备好去邂逅一个像你一样的好男人了!拜拜!”
陵越笑骂:“小丫头鬼心思不少。”微笑着看女孩快活地走出门口,之后这才瞥到角落里坐着一个黑影,凝神一看,居然是晋磊。今天并非他例诊的日子,陵越奇怪地问道:“晋磊?今天怎么来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快进来。”
晋磊低垂着头,一步一步蹭进诊室来,抓着报纸的手指节泛白。陵越将他领到一把舒服的扶手椅上坐下,便蹲在他身前,用哄孩子一般的轻柔语气问:“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晋磊手中的报纸被捏的更紧,他拼命低着头,陵越相应的由更低的地方把脸伸过来。晋磊发现躲不过对方的视线,便“啧”了一声把脸转开,才反问开口:“怎么,心情好就不能来吗?非要觉得自己有病我才能来?”
陵越微笑伸手覆上晋磊紧握的手,轻轻揉着他的指节想让他放松下来,一边说:“当然不是,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只不过这是我的工作,作为医生总是会不自觉地这样询问病人。”
晋磊猛地回过头来,直视着下方陵越的双眼,目光如炬,略带凶狠地说:“合着我在你这就是单纯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你对每一个病人都是这样?”接着他意有所指地盯了盯陵越覆在自己手上的手。
陵越愣住了,依然握着晋磊的手,沉默地直视了他一会儿,才摇头说:“晋磊,我不能。你对我只是治疗造成的依赖,就像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样,我虽然……但我不能利用你的心理困境,将来我不想你恨我。”
晋磊抬了抬下巴,但视线未曾离开陵越的脸,微长的刘海在他狭长的眼睛周围投下了一片阴影,显得他的面孔略有些阴森可怖。他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挑,用未被陵越握住的那只手挑起了陵越的下巴,“哼”一声说:“老子只是心理压力大了些,为了预防才来找你,又不是已经得了精神病,你这混蛋当我三岁啊分不清什么是医生对病人的好,什么是你的好?老子怎么想的不用你管,关键是你怎么想!”
陵越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晋磊揪着衣领一起站了起来。晋磊比陵越要矮上两公分,一站起来反倒不如刚才坐着有气势,晋磊却完全不曾在意,拽着陵越的衣领就冲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上去。
血腥味一涌出来,晋磊便松了嘴,他甜甜一笑,雪白牙齿上还沾着陵越的鲜血。他伸出粉色舌尖从嘴角一转,把那些红色舔了,接着撇了唇角邪笑说:“难道你觉得讨厌吗?讨厌也晚了,现在我心理压力的来源也没了,以后不需要再来看病了,你还能把我当病人?你给老子洗干净屁股等着吧!陵越医生!”
晋磊说完,把手里的报纸往陵越脸上一拍,甩手走了。
陵越舔着嘴唇品尝着自己鲜血的味道,低头看见报纸上《百年巨轮一夜沉没——孙氏集团宣布破产》。刚才握过晋磊指节的手指刻意地搓了搓,回想他的触感和温度。
二姐来的时候,百里主任刚进手术室。方兰生正开始感到坐立不安,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吓了他一跳。一个本来很熟悉、却因许久未见而变得有些陌生的身影冲了进来,哭着抱住了方兰生。
方兰生呆呆地支棱着两只手,傻乎乎地张着嘴看着门口陆续进来的两位老人,任由方如沁抱着自己的脖子又哭又笑好一会儿,才扑簌簌流了一脸眼泪,伸手反抱了方如沁,笑着喊了:“二姐!爹!娘!”
百里屠苏出了手术室换下手术服,往病房走时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见了芙蕖的声音。
“我说首富家的公子怎么会到咱们这儿来住院,原来不是真疯啊!好像兰生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家那些事儿的真相呢,难为他了,一直都那么乖。也不晓得屠苏师兄知不知道他的病是假的啊?”
百里屠苏努力镇定了一下,双手伸进白大褂口袋里握紧了拳头,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探头进去问:“怎么了?”
芙蕖忙停了与人闲谈,从护士站里奔出来就拉着百里屠苏往病房跑,一边说:“方兰生的家里人来接他出院了,屠苏师兄你知道他的病是……”
“我知道。”
“果然,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兰生的,我们都猜你肯定知道。刚才来了好多人,都是兰生家里人,说是来接兰生出院,手续都全办好了,也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你快去看看啊!”
百里屠苏被芙蕖扯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片刻就到了特护病房的门口。
房间里没有人。百里主任进去踱了一圈,所有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病床上被子叠得整齐,下面还压着昨天给方兰生带来的一本杂书;桌上两只塑料杯,一只倒扣着一只装了已冷掉的半杯水;卫生间里两条毛巾晾着,两套牙具并排摆着;衣柜里衬衫、西裤和病号服混杂但整齐地挂着。一切都像他早上离开时一样——只除了少了那个会在他进来时绽开微笑的专属病号。
一身被换下来的病号服搭在床尾,方兰生消失了,消失的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就好像他百里屠苏这几个月来,患得患失、意乱情迷地,都是在跟这身病号服谈恋爱似的。
百里主任默默抓起那套衣服,凑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嗅了一下,继而认认真真地将它叠起来,端正地摆进衣柜里自己的衣服旁边。
接下来的日子,百里屠苏休了个长假。在这个长假里,他养成了一个不良嗜好——酗酒。他几乎没有吃饭,不分白天黑夜的喝着闷酒,喝到醉醺醺的时候,就把方兰生当初穿过的病号服团成一团塞在自己怀里抱着,爬到床上去呼呼大睡。醒了就再喝,直到不知自己生死。
陵越敲了半天才有人应门。当门开之后,他简直不敢相信对面那个胡子拉碴、酒气熏天、醉眼朦胧的人是自己那个英伟自律的师弟。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的百里屠苏连一个眼神也没给陵越,直接晃悠回了卧室。陵越震惊地看着一地的酒瓶,又震惊地看着慢吞吞爬上床然后抱着一团病号服合上眼的师弟。
陵越苦笑,来之前还担心,师弟是个木头桩子,向他倾诉为情所困的境况会不会是对牛弹琴?没想到木头也会有开花的一天,也会同样为情所困,也料不到,不知他何时陷入情网,怎地就看似已经失恋了呢?
方如沁接回方兰生后,放心了没两天,就感觉事情不对头。这猴儿从前上蹿下跳,怎么现在如此老实,饭也越吃越少,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声不响的。有人敲门进去的时候,他就像被惊醒一样,又微笑着答话。
方如沁觉得他不正常之后,有几次故意装作忘了敲门,直直地冲进方兰生的房间去。发现他只是抱着膝盖在墙角坐着,什么也没干,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看到方如沁进来,他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故意做鬼脸埋怨二姐进来也不敲门之后,又嘻嘻哈哈地说笑。
方如沁心想恐怕在疯人院待了这么久,有点奇怪也是正常的,还是得给方兰生找点事情做,于是就带他去公司,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说要教给他做生意。方兰生学的很认真,在公司别人眼里也没半点不正常,可方如沁在监控视频上看的明白,一到了他自己独处的时候,比如单独的办公室里,他就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一直坐着,什么也不做,一动也不动,很久很久,如果没有人打扰他,不管多久他都一直呆呆地坐下去,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陵越和方如沁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11
百里屠苏在陵越的敦促下总算销了假回到七医上班了,面色晦暗、形象邋遢,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把芙蕖吓了一跳。三天之后,芙蕖终于感到无法再旁观下去,便联络了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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