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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凛义含泪对着钱夫人摇头道:“你连羽娘的毫发都不及!”他奔到床边扶着钱思语躺正道:“贞儿,你醒醒,孩子,快醒醒。”钱思语依然昏迷不醒,喜鹊正好来房外禀报道:“老爷,夫人,城里的大夫都给请来了,在前院等候老爷呢。”钱凛义挥了挥手道:“让他们都过来,全都过来看看我的贞儿。”他又对喜鹊叮嘱道:“从现在起,你陪着小姐,寸步不离的陪着,别的事儿都不用你做了,你好好的侍候小姐。”喜鹊施礼应允。钱凛义走过钱夫人身旁,一拂衣袖,冷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钱夫人看了喜鹊一眼,转身跟着钱凛义离去。喜鹊转着两颗黑眼珠,总觉得今夜的老爷和夫人有些不同往日,歪了歪嘴角,坐在钱思语的床侧,替钱思语掖了掖被角。

潘小溪趴在树屋的小窗边啃包子,边啃边道:“包包,你做包子的速度还挺快的嘛,味道也不错,这包子是谁教你做的呢?还有,你独自一人在这树林里生活,住在这小树屋里,你不害怕吗?”麦包包坐在树屋里的小木凳上道:“起初也害怕啊,后来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怕的。有缘人,你真喜欢吃我做的包子啊?”潘小溪回头笑道:“那当然,味道顶呱呱的好吃。”麦包包一乐,也呵呵傻笑不停,许久道:“大概是我娘教我的吧,可我没见过她,我总觉得自己做的包子里有母爱的味道,呵呵,不过我师父她可不喜欢吃,她说这包子馅儿都是些山鸡、麻雀类的野味所制,肉酸。”潘小溪把最后那点儿包子皮塞进嘴里,含糊道:“这么说,你是无师自通喽?还真看不出来啊,你就像我们那里人说的隐居,独居深山,以狩猎为生。”麦包包道:“嗯,做包子的面粉可都是用它们换回来的,不过,有缘人,我也不瞒你,我有一个小金库,藏了好多珠宝,都是那些盗墓人那里得来的,有些是他们送的,有些是他们托我换银两的。”潘小溪一怔,笑了:“你不怕我偷了你的小金库?财不外露,你懂不懂?咱俩才认识多久啊,傻冒儿。”

麦包包不以为然的起身道:“你要,我全送你都没问题,你可是救过我的有缘人呢。”潘小溪心里有些小感动,转移话题道:“明早你带我去祈眠山之巅的钱冢对吧?可别忘了哦。包包,你看这窗外的夜色不错呢,我还是第一次睡树屋,呵呵。”麦包包挤到小木窗旁,往树枝的缝隙间望了几眼,又往树底下望几眼,嘴里‘咕咕’有声,答道:“没啥看头,我都看腻味了。”树林间传来几声‘咕咕’鸟鸣,潘小溪问道:“什么在叫?”麦包包转身到屋角抖了抖地铺上的兽皮道:“帮我们守夜的猫头鹰啦,有缘人,睡吧,明早我就带你去钱冢,那里的风景才叫美。”

清晨,树林里的晨雾未散,太阳都没露头,草尖上挂满露珠,麦包包就带着潘小溪出发了,她递给潘小溪一根粗树枝道:“给。”潘小溪接过手来:“干嘛用的?这山里头有蛇?”麦包包把自己手上的那根树枝狠狠的打向草丛道:“山上露水寒,把它们敲下来,不弄湿衣物,不觉得冷才能走得更远。”潘小溪笑了笑,包包会是个好向导,起码她够细心,想着也挥起手中的树枝,敲向身旁的草丛,沿着山路往上爬。麦包包敲高处,她就敲低处,麦包包敲左侧,她就敲右侧,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登上一个山头,也不觉得疲惫。麦包包指着对面那座山道:“看到了吗?”潘小溪皱眉:“美景?”麦包包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道:“你什么都不懂,怎么敢去找钱冢?”潘小溪正色道:“那你说,到那儿还得讲规矩的吗?”

麦包包看着那座山道:“你看对面的祈眠山这一面像不像一个椅背?”潘小溪不解,麦包包继续说道:“但凡建墓穴前寻找墓地,就是建墓点时都必须寻找一张椅子,太师椅,你见过吧?山的正面如椅面,平坦,开阔。山的背面如椅背,直,挺,稳。山的左右两侧如太师椅的扶手,蜿蜒绵长。”潘小溪道:“可是,墓地不都与风水有关吗?我略懂风水。”麦包包笑道:“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先找好墓址,墓地不仅仅只有风水那么简单,比风水那些简单的东西有讲究多了。”简单?潘小溪咽了咽口水,沉默。麦包包道:“你看那祈眠山的位置,立于群山之中,雄伟。而钱府的钱冢,他们世代的祖辈都葬于此处,钱尚书是何等人物?当朝的户部尚书,文官。钱冢就是他家的祖坟,若非你救过我,我也不敢轻易带你来此。有缘人,你看好了,钱尚书能官至当朝的户部尚书,关键还是祈眠山后的良戟峰,那分岔又相连的三个峰头是不是很像置笔的笔架啊?我们脚下的山等到了对面,你也会发现像个笔架的。祈眠山前后都有笔架峰对应着。看到那湖水了吗?一城山色半城湖,那湖很大的,包了大半座祈眠山,这在墓址中算是玉带,就是官服装饰里那条腰带,葬于此处人的后代子孙,都能得此官禄,至少都能玉带缠身。所以钱大人能当大官就不稀奇了。”

潘小溪点了点头,不敢留恋山色,只顾专心听着,心里记着。尾随麦包包抄近路到了祈眠山上,还没登上山顶,麦包包便止步不前,她看着潘小溪片刻道:“有缘人,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这钱冢数百年来传言不断,不是什么太平之地,除了他们钱氏的子孙出入平安之外,外姓步入其中便会迷失了方向,甚至无端消失,尸骨难寻。”潘小溪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道:“这么邪乎?”她稍一犹豫,又道:“都到这儿了,哪有打退堂鼓之理?去,我肯定要去,我答应过师父的。”她想起朱煞交待的话,摸出朱玉握在手中道:“既然危险,包包,你先行回树屋等我吧,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麦包包掏出怀里那块小桃木令牌道:“师父教过我一些方术,不过我来过祈眠山多次,也是头一次进钱冢,紧张是难免的,倒也不是胆怯。”潘小溪正提步向前,麦包包喊道:“等等。我们只是进钱冢寻物,先找清位置,方可前往,不至于盲人摸象,瞎找一圈。有缘人,方才我对你提过的太师椅扶手,你看,左扶手为青龙,右扶手为白虎。青龙为大,白虎为小,以大户人丁兴旺的人家来计算,青龙葬一房三房的兄嫂,白虎葬二房四房的弟媳。若朱煞曾经也葬于此地,她为妾室,归属二房四房的白虎墓穴。我们一入钱冢便奔左方而去,一定能寻得她的墓室。”潘小溪道:“不是左青龙,右白虎吗?”

麦包包道:“对呀,那钱冢的方位就如一张太师椅,它是面朝着我们呀,它的右扶手方向为白虎墓穴,便也是我们的左方嘛。还有,你记住,若见我呼唤你,先别答应,就算见到我本人,你也得先看我这里。”麦包包捋起手臂的衣袖,露出小臂上的一块红色胎迹:“有此胎迹方才是我,无此胎迹怕是幻象。”潘小溪觉得浑身一阵寒,有没有这么诡异?她有些尴尬的说道:“可是我又没有什么胎迹,你怎么认我?”麦包包指着潘小溪紧握的单拳,笑道:“你是我的有缘人,你有朱玉,我自会找到你。”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高大的石牌坊底下,潘小溪抬头一看‘钱冢’这两个苍劲乌黑的大字,暗暗吸了一口气,跟在麦包包的身后,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滴~交差.话说我明天一早要到邻县一趟,估计要三四天后回家,那边没法更文.我回来之后会把这三四天的文都补齐的~之前在读者群里和大家打过招呼,又怕有些人不在线没看到,在这儿说一下,保险一点儿,嘿嘿.那些在线的,潜水的,霸王的,俺不在的时候,大家多出来透透气儿吧,省得俺匆匆赶回来补文时,发现这坑里冷冷清清滴杂草不长不说,连条评论都难见到,那就郁闷了.有的时候,看到霸王们冒个小泡泡,让我看到她们的存在,挺开心的~要不俺经常怀疑自己写的文太烂,太难看,so人气才不见涨,评论也不见涨~打不起精神来更文.谁要敢不想我的话,揪来,扔进朱煞的墓室里参观上十天半个月的再放出来~哼!

☆、19热闹的钱冢

麦包包左手握着小桃木令牌,右手伸出两指,对着桃木令牌上圈圈画画,嘴里念道:“携友到访寻旧物,望借尊道入便门……”后面嘀嘀咕咕一堆,潘小溪紧跟了两步,从身旁冒出一老妇,低垂着脑袋道:“何般旧物此处寻?同宗子孙随心行,外姓退守三丈外,方保平安自由身。”潘小溪弯下腰去施礼,实为偷窥。不管她把腰弯得多低,脑袋都能碰到小腿上了,她还是无法看到老妇的脸,只好保持姿势,望着自己的脚背道:“这位婆婆,我受我师父羽娘所托,为她寻回一件旧物,不知道婆婆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绝不会多拿别的东西,一取到我们就离开。”她侧头再看时,老妇已不见了踪影,心里一惊,再挺直腰杆,麦包包也不见了,急忙喊道:“包包,你在哪里?”眼前的钱冢并不是坟墓群,自打步入那块石牌坊开始,这里面的天地似乎就是一座院落相连的古老旧宅。潘小溪不走了,十指冰凉,加上身体周边的寒气,她停在原地思考,先摊开手掌看了看朱玉,现在还未遇到危险,刚到钱冢就立即找朱煞来帮忙,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无用?如果朱煞能自己来取,又何必托付给她,朱煞曾那般叮嘱,恐怕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奋力一拼吧,那么……忍。她张嘴大声咳了几下,只为给自己壮胆。

古宅门前,白烟笼罩着石阶,潘小溪低头数着地面上的蚂蚁,嘴里哼着:“蚂蚁呀黑,蚂蚁呀红,蚂蚁呀吼,蚂蚁呀哈哈……”她嘴里哼着,跟着地面忙碌的蚂蚁群一步一步靠近石阶,刚踩上第一道台阶,长石松动,她的脚又抖又晃,用力踩了两下,才算走稳了第一步,方才松动的长石下,一双乌黑的眼睛一晃而过,潘小溪迅速把第一道台阶从左到右扫了一遍,除了脚边的白烟,就是一条长石,太紧张了,放松,放松,她一舔嘴唇,继续唱道:“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么?是我错,没能够啊,把自己变得成熟。伤口那么多,已经不怕再痛,没地方可以再受伤了,没什么,转身以后,我会练成护体神功!”爬上第二道台阶,一只蜈蚣从石缝中钻了上来,又立刻扭身钻了回去,潘小溪盯着自己的脚继续唱,而且越唱越大声:“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勇敢表现。一个人睡也不怕不怕啦,勇气当棉被,不怕不怕不怕啦,夜晚再黑我就当看不见,太阳一定就快出现!”她抬脚往第三道石阶上狠狠踩了几脚,正打算继续向上爬,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往那里走?过来过来。”

潘小溪一回头,乐了:“包包,你刚才跑哪里去啦?咱俩要走一起,不分散才好相互照应啊,刚才那个婆婆跑哪儿去了?”她回头一望石阶道:“我爬的就是左边,白虎墓穴嘛,对的,你过来。”麦包包一跳连跨几步就落在潘小溪身边,潘小溪一怔,学过法术的就是不一样。她伸手拉过麦包包的衣袖道:“牵一块,别再分开走了,尽量节省时间替我师父找回人偶。”麦包包挣脱了衣袖,牵过潘小溪的手,十指交缠道:“嗯,赶时间,走。”潘小溪觉得手上一阵冰凉,侧头问道:“你冷?”突然想起麦包包交待过的话,不动声色的举起两人交缠的十指道:“你手凉得厉害啊,很冷?”麦包包摇了摇头道:“不冷,习惯了。走,找人偶。”潘小溪想甩开她的手,甩了几下没甩开,大声喊道:“我不急,你放开。我有话要说。”麦包包催道:“赶时间,找人偶,走。”潘小溪慢慢昂起头来,斜视着麦包包道:“放开!”麦包包压低声音道:“我怕你走丢了,我带你去找,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来这里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你这样大喊大叫会吵醒别人。”脚下的白烟越冒越高,潘小溪又使劲甩了甩手,还是没甩开那只冰凉的手,气得大喊道:“姑娘们,老少爷们,有贵客到啦,都出来接客吧!”喊完气呼呼的对麦包包说道:“我就喊了怎么滴?我怕谁了我?我半卷书是朱煞收的徒弟,来我师父府上取件东西,还能不算贵客不成?你不放手,我还继续喊,爱吵醒谁就吵醒谁,反正我谁都不认识。”

“有缘人,回来!”麦包包出现在石阶最下方大声喊道。潘小溪笑道:“包包,我等你好久啦。”她扭头望向身旁,身边果然立着一位白衣女鬼,右手正牵着潘小溪的左手,潘小溪抬起左手道:“穿帮啦,这戏儿没法唱啦,您是不是该放手了呢?”麦包包举起她的小桃木令牌,又伸出两指在上面圈圈画画,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她觉得光线不足,抬头往身边一看,她正被一堆鬼魂围在正中间,不由得缩了缩肩膀,一副想蹲又不敢下蹲的样子,眼前的张张鬼脸轮番从她眼前晃过,又齐刷刷的转身,面朝石阶方向,齐声喊道:“是谁敢在钱冢里大声喧哗?”白衣女鬼高举潘小溪的手臂道:“她踩我家屋顶!也是她大声喊叫!太老爷,罚她!”潘小溪抬手摸了摸下巴,屋顶?她再往自己脚上看时,白烟消失了,石阶也不见了,她的确和白衣女鬼站在一处石坟顶上,那么……从她迈出的第一步起,她正是一边唱歌一边往人家屋顶上猛爬,每一步摇晃还不忘使劲儿跺脚,之前见到的那双眼睛是这女鬼在观望?还有那只蜈蚣,难道是自己跺出来的?一阵尴尬。潘小溪狡辩道:“我……我是看你屋顶上有条蜈蚣,我想替你抓走它。”

白衣女鬼道:“你骗人!你分明就是踩我的屋顶,说要去找人偶,还赶时间。”潘小溪一时语塞,趁女鬼分神时,挣脱出自己的左手,揉了揉冰到骨子里的手掌,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气道:“你才骗人!你变成包包的模样骗我去找人偶,我……我最多就骗骗鬼,骗人的是你这只鬼,女鬼!”白衣女鬼变了脸,伸出一条长舌,怒道:“你!”她转向鬼群道:“太老爷,您得为我做主,罚她!”鬼群里走出一花衣老汉,驼着背,握拳在嘴边咳了两声道:“姑娘从何处来?又来此做甚?”潘小溪一屁股坐在石坟上,滑到地面,弯腰行礼,这回她可不敢随意偷窥人家的脸,乖乖的回话道:“老爷爷,您好。我叫半卷书,是钱夫人羽娘的徒弟,奉师父之命来此处寻她一件旧物,金针人偶,希望老爷爷行个方便,让我带走师父的金针人偶,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花衣老汉突然挺直了身体,高声叫道:“金针人偶?不可不可!”潘小溪跟着站直了身体,打量了花衣老汉几番,才开口道:“您,您,您不驼的啊?为何不可?”花衣老汉身体里发出了骨骼移动的响声,嘴里也道:“哎哟,老夫的腰,不可便是不可,老夫说了不可更是不可!哎哟,老夫的腰。”他歪着身体,伸出手去想要扶住什么。

“太老爷,您当心哪。”鬼语声声,花衣老汉身边出现了几位女鬼,都想伸手去搀扶他。白衣女鬼更是跳到潘小溪跟前,继续喊叫道:“你!等着受罚吧!”她转向花衣老汉道:“太老爷,您还没替我作主呢。”潘小溪心里也担心这老汉像之前遇到的婆婆一样玩消失,一时迁怒于白衣鬼魂道:“都是你闹啊闹的,不就踩了你这吊死鬼的屋顶吗?哪儿脏了?哪儿塌了?我的正事儿都没办呢。”白衣女鬼的长舌一摇一晃,一对眼眶外的皮肤由白变绿又变黑,怒不可遏。花衣老汉大咳几声喝道:“羽娘会收这么不懂礼貌的娃娃当徒弟?老夫我就不认她这个孙媳妇儿。常言道,说人不揭短,说鬼不揭死法,好你个小娃娃,敢在我钱冢说老夫的柳烟,拿下她!”麦包包缩着身体挤到潘小溪面前,举着小桃木令牌暗使眼色,示意潘小溪尽快离开。潘小溪扶住麦包包的肩头,一个空翻跳到花衣老汉面前道:“老爷爷,常言也道不知者无罪,我初入你们的钱冢,不知你们钱冢的规矩,再说了,我以人眼来看,这儿不是坟地,而是一座古宅,还到处冒白烟,我误踩了这个柳烟姑娘的屋顶,那也是误以为是石阶,所以拾阶而上,若这也要怪罪,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常言更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有错便先向你们认错,你们若还想继续蛮不讲理,抓我可以,一旦抓了我半卷书,只怕你们这钱冢百年来的风水不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先发一章,明天再补文哦~今天早上3点就起床了,加上一路舟车劳顿的,觉得人很疲惫,今晚肯定早休息,先这样啦.

☆、20求助

花衣老汉用置疑的眼神扫向潘小溪道:“小娃娃胆敢威胁老夫,老夫倒要听听百年风水如何不保。”潘小溪笑道:“我自小不敢说博览群书,但也无所不学。这祈眠山之巅虽集天地之灵气,山清水秀,建钱冢于此山之巅能以地灵保子孙个个为人中豪杰,可老爷爷没听说过吧?这外头百年间传言不断,说外姓入钱冢后人迹难寻,尸骨无存。百年煞气压住了山之灵气,灵气外泄,泄于祈眠山内,您光占据了山巅又有何用?有本事儿,您将整座祈眠山都归入钱氏属地,这才算是占了所有的山灵。”花衣老汉脸色微变道:“你往下细说。”潘小溪在脑中过了一遍麦包包之前说过的话,道:“算算百年失踪的人数,到祈眠山下召集百姓应该不难吧?”花衣老汉大笑不止道:“哈哈,小娃娃想找人上山拆了这钱冢不成?”潘小溪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讥笑道:“非也非也,老爷爷的智商实在不敢恭维。这钱氏的子孙依靠什么享受玉带的富贵,是围山的大湖吧?有了一大票人马,把湖的中间填出一条路来,截断它,玉带崩裂,还有荣华吗?”她一看花衣老汉皱眉思索的样儿,继续说道:“算了,那样太麻烦,我们只做简单的,在祈眠山前后的笔架峰凹处种满树木,填平它,那么前平后平的山脉,就像两堵高墙,把钱冢夹在中间,除了望天,求老天爷派几个天神替你们搬走它,还有别的办法吗?”

麦包包扯了扯潘小溪的衣服,潘小溪笑而不语,紧紧盯着花衣老汉那张满是皱褶的脸,忍不住再次刺激道:“再皱一些,努力再皱一点儿,您才像沙皮。”花衣老汉耸拉着眼皮,看了潘小溪许久,仰天笑道:“娃娃说什么老夫听不明白。”他转向白衣鬼魂道:“柳烟,你明白吗?”又对身边的鬼群道:“你们谁听明白了?”众鬼不语。钱柳烟两眼一转,一条长舌迅速变长许多,甩向潘小溪。潘小溪伸手把麦包包挡向身后,侧身一躲。钱柳烟见状,长舌倒勾,打向麦包包胸前,麦包包一惊,双手捏着小桃木令往前一挡,长舌卷曲了一大半并未触及她的身体,又弹向潘小溪,花衣老汉身边的鬼群一齐伸手扯向潘小溪的衣服,潘小溪故不及麦包包,一跃之际又躲不过众多鬼手及钱柳烟那道长舌,只好任由鬼手揪着自己的衣服,倾斜了身体,情急之下紧紧将长舌揪在手里,长舌尖挣扎着,绕着她的手掌在外缠了一圈又一圈。潘小溪受不了手上黏液的恶心,大叫道:“别这么不讲卫生,我想呕。一看你这舌头,我就知道你是自杀的。”

钱柳烟与众鬼都颇为震惊,潘小溪赶紧扭动手掌,挣扎不出,继续说道:“人生在世,多有烦忧,你年纪轻轻有何想不开的,偏偏要走这条路,死就死了吧,还不去投胎,以为呆在钱冢里,就能和历代祖先相聚,我真的不明白,钱氏的人死后为何不能超生,全聚在这么小的一地儿挤来挤去,有什么意思?一点儿乐趣都没有。”花衣老汉暗叹了一口气,却没逃过潘小溪的耳朵。潘小溪道:“我以为我师父就够辛苦的了,所以我想帮她找回金针人偶,好助她早日入轮回之道,重生于人世。难道你们都有苦衷?就算有,我也不感兴趣,我只希望各位能待我师父如待钱冢里的其他鬼魂一样,亲如一家,帮帮她也成全了我。”花衣老汉喝道:“小娃娃,休在此胡言,钱冢内只有欢乐没有苦楚。”潘小溪抬手将绕着手掌之上的长舌一扯,让钱柳烟贴近自己道:“真的如此吗?你若快乐,为何年纪轻轻悬梁自尽?除了变出幻象戏弄误入钱冢的外姓人之外,你还有何乐趣?柳烟就证明了你们钱冢里的生活,枯燥乏味还永无止境。”

众鬼哗然,潘小溪直视钱柳烟的眼睛道:“我不是不尊重你,才要提你的死法,我只是想证明我的观点,被勒死的同样有条长舌,但被外力缢死的尸体滑出长舌略带血色,那代表有冤。哪像你这舌头一样灰白灰白的,血气沉积于自己的体内,可见就是你自己一心寻死,就连攻击我,你都不敢伸手来掐我脖颈,说明你若这般会想起自己的死状,也就是说你后悔了,后悔当初的自缢,逃避而不敢面对它。所以你的长舌才会流出这么恶心的黏液。”她歪着嘴,一脸嫌弃状。钱柳烟迅速收回长舌,恢复了一张灰白的常人面容,立在原地。潘小溪逐个拍了拍缠绕她身体的鬼手道:“你们也可以放开了。会攻击我的都有怨气,恐怕只有这位老爷爷才是寿终正寝的吧,他只管利用你们的怨气听命于他,自己却始终当个旁观者,光吆喝不出力。”她说完摇了摇头,一脸鄙视。

花衣老汉怒道:“一派胡言。”然而,潘小溪身上的鬼手已挨个缩回。潘小溪笑道:“是不是胡言,你自己最清楚。不是每个寿终正寝的魂,不伤人便可以再次投胎的,重要的是你的心,有善心则一切都有转机。”第一个出现在钱冢的老妇飘向前来道:“孩子,你还是离去吧,羽娘的墓室不在钱冢。”潘小溪盯着她头顶灰白的头发默不作声。老妇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爬满白蚁的脸庞,眼眶外面的皮肤残缺不全,鼻子没有鼻梁,扁平的脸上只有两个小孔,几只白蚁在那两个小孔处进进出出。潘小溪闭紧嘴巴,摒住呼吸,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那我师父的墓室在什么地方?”老妇退了开去,钱柳烟也跟着退开。众鬼转身抓住麦包包,腾起一阵白雾,待白雾渐退,不见众鬼和麦包包,更不见古宅,只有一个挨着一个的石坟密布在钱冢之内,潘小溪傻了眼,仰脖大喊:“麦包包!”声音从祈眠山巅传出,荡回句句回音。她走回石牌坊处,斜靠着望天,头顶除了茫茫白雾还是白雾茫茫。她摊开手掌,抚着朱玉,紧紧的握在掌内,朱煞,只有找你了。

钱夫人尾随钱凛义的身后,看他进了柴房。柴房传来一声呼唤:“羽娘。”便见朱煞飘出了柴房,直上屋顶,片刻间消失在眼前。她心中暗想道,我分明封住了她的三魂七魄,这大白天撞鬼的,她飘的是哪魂儿?竟躲在钱府的柴房之内,和老爷私会……没容她想完,钱凛义追出来,仰头望天道:“羽娘,你这是去哪儿?”他一见钱夫人,换了怒容道:“你来这儿做什么?”钱夫人媚笑着躬下身去:“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年我犯了糊涂做了错事儿,如今就算老爷休了我,也无法弥补。我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和老爷告别,到红翎观斋戒思过。我走以后,老爷您可要多注意身体,天凉加衣,记得每日午时让丫环们给您沏壶参茶,您早年腿骨有伤,不宜吃芋头和竹笋,免得旧伤复发,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不对,伤了老爷的心,我到这后院交待下人几句,让他们好生照顾老爷,我这就走。”钱凛义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嚅嚅道:“都走了,都走了。十六年前羽娘走了,十六年后你也走了,都走吧,走吧。”他倒背着双手,转身走出后院,往钱思语的闺房而去。

朱煞离开钱府之后,一路赶往祈眠山,刚到山下时忍不住驻足看这儿的美景,果真像联中所说,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小书,你好样的。朱煞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更是加快了上山巅的速度,停落在钱冢的石牌坊外,她抬头望着石牌坊上的两个大字,再看石牌坊内的天,白雾之下黑气直冒,怎么会这样?低头之际正看到潘小溪手握一根带叶的树丫,挨着石坟每个顶上打一下,嘴里狂喊道:“出来!都给我出来!”朱煞不禁笑道:“小书,你在做什么?”潘小溪一见朱煞如遇救兵,把树丫一甩,兴奋的跑过来道:“师父,你真的来帮我啦,他们抓走了我朋友麦包包,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这儿啥都没有,要是有把铲子,我就把他们的老坟全都给铲了去。”朱煞对着半空中的白雾挥袖,浓雾迅速散开,黑雾又聚集过来,如此三番,她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她跳上石牌坊顶上,连甩两袖,黑雾中劈下一道闪电,将她打落到地上。

潘小溪急忙跑近她道:“师父。”朱煞像是呕了口气出来,道:“我进不了钱冢。”潘小溪糊涂了:“你不是钱大人的二夫人吗?你不是葬于钱冢,那你葬于何处?哪有钱府的魂进不了钱冢,而钱冢内的老魂又出不去的道理?”她又发疯似的回来狂踹那些石坟,狂喊道:“出来!统统出来!都给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这章的时候,屋里的灯很诡异灭了,吓得我...那啥,咳,我超级胆小,可又一直想吓吓你们~看来俺的功力不咋滴,努力更.这章是补8号的文~

☆、21宝藏

“如兰……”朱煞的声音从潘小溪身后传来。潘小溪猛的一转身,便看到一只女鬼跪于朱煞面前,晃动着脑袋好像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可她却听不到女鬼的声音。朱煞隔着石牌坊对女鬼道:“如兰,起来,怪我连累了你,当初你愿早日返乡不随我入钱府,如今恐怕也已找个好人家嫁了,你别急,我听不到你说话,不如你写出来?”女鬼站起身来,从指尖滴出许多血液在地上绕圈,潘小溪灵机一动,捡回原来丢弃的树丫,折下一枝,掏出怀里的黄纸,蘸着地面的血液飞快画出一符,贴上女鬼的后脑勺,女鬼惨叫一声,化成一阵白烟,消失了。朱煞怒道:“小书!她是我的贴身丫头!”潘小溪尴尬的抓抓脸皮道:“师父,我好像画错符了,本来是想让她开口说话的,大概我记错了吧,我……”

女鬼如兰从某座石坟后方飘了出来道:“夫人,冤啊。”朱煞道:“你能开口了?我先你而去,事隔十六年你若有冤,我也帮不了你啊。”如兰见朱煞进不了钱冢,便对潘小溪道:“多谢姑娘,你随我来。”潘小溪还望着地面上的半个冤字发呆,她随口答道:“我师父帮不了你,你有冤我更是帮不了。”如兰道:“我并非为自己喊冤,我是替夫人喊冤。十六年前,大夫人夺夫人之命,怕我们对老爷说出实情,命我们退出偏房,又遣柳烟小姐送来哑药,我以为是毒药想随夫人而去,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苦不堪言。其后大夫人谎称我们身患能传染的重病,让老爷辞退我们,偏逢圣上下旨,我们便被送入钱冢,原以为是给夫人殉葬,如兰倒也心无不甘,可随后方知是给柳烟小姐陪葬。”潘小溪插话道:“柳烟不是自缢而亡的吗?怎么会都赶一块儿死去?”如兰道:“因夫人受大夫人所害,遗容有损,刚巧柳烟小姐受大夫人蒙蔽毒哑了我们,知情后她心中负愧,自缢而亡。大夫人便以柳烟尸首替夫人顶包,厚葬于钱冢之内,而夫人之冢,如兰不知在何处,久等夫人多年,今日方才得见。”

朱煞默不作声,潘小溪叹了口气,还真乱七八糟的复杂,她又问道:“哎,那你知道大夫人对我师父所施的金针人偶在何处吗?既然她以柳烟顶替葬入钱冢,那人偶一定就在柳烟的坟内喽?”如兰道:“姑娘你随我来。”她对朱煞施礼道:“夫人,如兰告退。”潘小溪怕朱煞离开,赶忙说道:“师父,别走啊,要是我有危险又得找你过来,我去看看就回来。”如兰领着潘小溪回到钱柳烟的石坟前,石坟幻化成一座独立的小屋,潘小溪看着如兰步入大门,抬脚跟着进去,像是撞上一堵隐形墙被弹了回来,她揉着额头道:“我咋进不去?”她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小屋变回了石坟,气得走回朱煞面前道:“师父,这不是忽悠人吗?”朱煞道:“莫非是时机未到,你随我来吧,我让你看看我的坟冢,咱们再商议。”

兜兜转转之中,潘小溪跟着朱煞回到了麦包包的树屋之下,潘小溪惊诧道:“这不是你师妹妹的家吗?就是那个麦包包的家。”朱煞抬头望树屋道:“后建的吧?我奉师命移居钱府密室多年,只等还阳,不知此处建下这小树屋。”潘小溪皱眉不语,尾随朱煞绕入树屋后方的树林,在一处乱石堆旁停下,朱煞一扯潘小溪的手臂,潘小溪身旁阴风阵阵,她抱臂瑟缩之际已坠入一片黑暗之中,眼前的黑暗已瞬间消散,可她还是倒退了好几步。面前有两排长骨罗列在旁,左右两排各有七根长骨,她仔细瞅了瞅分辨不出是人骨还是兽骨,只是两排长骨之间的距离似乎像个通道,通道入口一片漆黑。潘小溪问身后的朱煞道:“师父,这是你的坟冢?怎么这么奇怪?”朱煞叹道:“往事不堪回首,当年夫君不愿见我最后一面,我愤而离府,飘忽着四处游离,又被黑白无常所追捕,巧遇了怀抱婴儿的师父,她将她的身体借与我暂避,我便也成了那个怀抱婴儿的人,黑白无常离去后,师父欲收我为徒,说会助我还阳,我感其恩,当即拜师。而后随师习法,数年后,师父又替我寻得我的坟冢,便是此地。但我从未进入其中,谨遵师嘱移居于钱府密室。”

潘小溪道:“那里面肯定没什么光线照入,你若没进过,我不识路更看不见啊。”朱煞摇头道:“小书,我进不去,乱石堆上的符咒已被师父破除,但此骨道处的破解之法,师父还在参详之中,她劝我切莫心急,鲁莽而行。我看你似乎也学过方术,便带你来看看。朱玉实为我的右眼,你带着它,必见光明。”潘小溪伸了个大懒腰,露出个慵懒的笑容道:“不就是个墓嘛,墓主人都在这外头,我有什么好顾虑的,没准儿我还能帮你从里面找回金针人偶,那就更好了。不过,我更想找几样工具去刨坟,我把钱冢全都给挖了去,把包包救出来。”

朱煞原以为潘小溪会胆怯,见她如此淡定的走入骨道之中,不禁微微点头。潘小溪小心翼翼的走过骨道,刚步入黑暗提步之时,觉得脚底踩上两块新吐在地的口香糖似的,黏黏糊糊。每一次抬脚都怕鞋掉了,她举高了朱玉,一道微弱的红光照射出来,想看清脚底下踩的是什么,无奈这红光实在太微弱,能感觉到前方的道路还算宽敞,周围的一切都不看清。慢慢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了亮光,豆子那般大的黄光,还能闪烁,心中大喜,应该到墓室之中了吧。

树根交错,在那些粗中有细的树根之中,挂满了珠宝。潘小溪睁大了眼睛眨了眨,不是吧?宝藏!她把朱玉塞入怀中,往那一堆堆金银珠宝、玉器古玩飞奔而去,刚抓过一把珍珠又放回原处,不对,这是师父的坟冢,我是来找人偶的。她呼出一口长气,打量起这个金玉满堂的简陋墓室。几盏被系绑在偏高的粗树根上的油灯一摇一晃,虽然一盏油灯那昏黄的光线也不比朱玉亮多少,但是在这小地方各挂上七八盏,摇晃的黄光更让满室的珠宝熠熠生辉,不喜欢它们都难。珠宝的摆放更像是有人用心整理过的,珍珠串、翡翠项链、长命金锁等配挂物件统一挂于某处,粗的就挂粗树根,细的就挂细树根。玉石、银器则塞满树根之间的缝隙,归类分明。潘小溪叹道:“要是带手机或是带数码相机就好了,这样的室内设计肯定能拿国际大奖啊,忒有创意了。”她一抹脸,正事儿要紧,努力把目光从那些珠宝上移开,可看来看去,这地儿它就没有不放珠宝的地方,好像除了珠宝,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个宝藏而不是坟墓,别说棺木,连副尸骨都没见着。再次抬头望着摇晃的油灯,可为什么朱煞的师父和朱煞都进不来呢?没危险啊,珠宝又不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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