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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王族两大着名冷脸,都出自昭王拓跋静幽这一支,一个是老四拓跋岫,一个是老七拓跋野。常年板着个脸面无表情。但这两冷人又有不同,拓跋野是面冷心热,那小子七情六欲全在眼里,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得通透,可拓跋岫却是面冷心冷,一双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半丝温情,那小子脑袋里全是算计,除了他哥哥拓跋岱,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一粒粒棋子,物尽其用,绝无情谊可以通融。

就这一冷人,如果连他哥拓跋岱都不顾了,他还剩什么?从里到外全是冰?想到这儿,拓跋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可不想让这小子当王上,以后若是行为举止稍有差池,连个情面都没得讲。锐侯爷胡乱想着,也就不在意耳边的聒噪,魂不守舍地吃饱了肚子,起身走人。

允文付了饭钱,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继续赶路,客来顺的大堂里几桌楚人依旧在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不紧不慢地走了近半个时辰,忽然一阵惨呼打斗之声传来,昏昏欲睡的拓跋锐立时竖起了耳朵,眼睛亮了起来,他的随侍们早已熟知锐侯爷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有人争斗的事最能引起侯爷的兴致,所以不待吩咐,都打起了精神,打马快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树林边上有人厮杀追逐,跌跌撞撞跑在最前边的那个胖子,正是不久前见过的卫海川。后面护着他边打边逃的几个镖师各自带伤,险象环生,狼狈不堪。追着他们的人挥舞着各色兵器,衣饰混乱,看样子功夫也并不高强,但是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地紧追不舍。

此时卫海川已然看到拓跋锐一行人,急惶惶地大叫:“救命,救命!”

锐侯爷的护卫首领许志轩看了侯爷一眼,拓跋锐点点头,许志轩一个手势,带了五个随从打马冲了过去。

侯爷意兴阑珊地靠回坐位,不过是些混混,没什么高手,不值侯爷一哂,唉,真是高手寂寞呀。有机会得再找个没人的时候跟小七打一场,松松筋骨,打不过他没关系,没人看见就行,也就那崽子能让侯爷过足打架的瘾。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阴暗的牢房里,拓跋岱毫无知觉的身体俯卧在矮床上,宽阔结实的后背鲜血淋漓,原本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被狰狞的伤口撕裂显得破碎不堪,拓跋岫面无表情,可他正在为对方敷药的双手却一直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和王族所有的弟兄都不同,他羸弱的身体无法修习武功,因而也有更多的时间用于阅读和思考,加上他原本就异于常人的天份,对于世事人心,有着远比其他人更深刻的认知。因为了解,所以无情。他一直自认为能谋算人心,掌控一切,二十九年的人生阅历中,他的谋算判断少有偏差。最大的一次失误出在小七身上,没想到那个冷口冷面的小子宁愿选择屈辱地被俘也不肯战死。而现在,对着哥哥血淋淋的伤口,又一次忍不住怀疑自己,又算错了?

怎么可能!就算哥哥与自己的情谊再怎么深厚,涉及自己性命尊严的时候,轻重取舍不是很明显吗?人对自己亲近的人总会产生保护的欲望,所以有人可以为保护自己的亲人献出生命,但是没人能忍受亲人的背叛,越是亲近,被背叛的伤害越深刻,因而产生的反抗越激烈。为了你,我可以不要性命,但却不能是你把我的命拿走换你自己的利益,没人能受得了。

哥哥,我已经背叛了你,夺你的王位,囚禁你,强.暴你,羞侮你,拷打你,今日殿上那一百刑杖是能要你的命啊,你为什么不反抗?那一天在殿堂上,因为反对禁地令而被下旨责打的时候,哥哥愤然挣断镣铐冲到王座之前揪住他的衣襟,那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顺利成功了,哥哥硕大的铁拳呼啸而至的时候,他全身轻松,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安心闭上眼睛。可没想到那拳头掠过耳畔直捣椅背,刚猛的拳劲将紫檀木的龙椅击得片片粉碎,却没有一片飞溅到他的身上,哥哥在暴怒中甚至都没忘记用气劲将自己圈护其中。拓跋岫心如刀绞地意识到,保护自己已经成为哥哥的本能。哥哥,我还不够过份吗?要怎样做你才肯恨我,拿走我的命?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远没有到极限,可是他无法再用更过份的手段,那是他至亲的哥哥,他绝不可能把他与低贱的囚徒关在一起,做那些下贱的苦工,更不可能将哥哥关押在别处,放任狱吏们羞辱践踏哥哥的尊严。他能做的极限,也不过是日日押他到殿上听政,找各种借口当众刑罚他,意图激起他的反抗,他早已暗地里严令自己的亲卫,绝不可拦阻哥哥的进攻。而日日押他到殿上听政,也并不只是羞辱他,需要他了解国事时情,以便可以随时接掌权政。可时间已经日复一日地过去了,哥哥的伤一日重过一日,他却始终忍耐不肯对自己动手。

拓跋岫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失力地滑坐在地上,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了,病痛的身体已经难以撑起王者的职能。被狱吏气得吐血那一次,加速了他身体的败坏,现在他每天头痛晕眩的次数越来越多,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能活多久?半年?那么半年的逼迫,够不够你与我反目成仇?

木床吱呀作响,矮床上的拓跋岱轻声呻.吟,拓跋岫翻身爬起,看到面色苍白憔悴的拓跋岱皱紧眉头,眼皮眨动似要苏醒,一惊之下转身欲走,双脚却不肯移动,一时间心乱如麻,就那样怔怔地立在床边,紧张地盯着对方紧实的肌肉起伏颤动,移动手脚,渐渐自昏睡中苏醒。双眼的眼神由迷蒙渐渐清醒,定定地看着自己,无怨无恨,只有疑惑和怜惜。拓跋岱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发出沙哑的声音:“老四。”

拓跋岫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无情:“挨了这么多打还是不长记性,谁是你的老四?你得尊称我为王上。”

拓跋岱闭了眼睛,无奈地笑了笑:“王上。你到底想要怎样?”半晌,没听到回音,睁眼看着对方,牢房昏暗,或明或暗的烛火之下,拓跋岫清瘦的脸越发晦暗。那双细长薄削的凤眼阴于暗中,幽暗无光。

轻轻一动,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狠狠咬住牙关,猛一用力侧转身体,一手拄床,努力坐了起来。剧痛令他蹙紧眉头,冒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拓跋岫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动不动。

抬眼看着对方,这么多天远远打亮,他知道老四的气色不佳,现在离得近了,尽管光线昏暗,依然看得出他脸色青白憔悴。做了王上的老四,岂止是不舒心不快活,他简直是在压榨自己的生命去承担这份王者的责任。既如此,你又何必抢夺这个位子?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仅仅是因为不肯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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