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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爷。”小己小心凑过来,安抚道,“您……大新年的,放宽些心!”

女神侧过脸,声音柔和:“我是在与民同乐,看不出来?”

小己艰难道:“……我只看出来了乐极生悲。”

这个仗势在去年的黑道混战时也是常见。而这排场一摆,就说明“此地有命案”,但当孟婆亭的这排场一摆,就说明“此地在清场”。

前者是不宜久留,后者是见者不留。

女神慢慢走近那几个碎掉膝盖骨的人,罔顾四周求饶命的声音,手里的枪指着其中一个人:“是你骂的,我记得你的声音。”

“大爷饶……”

女神一枪崩碎了他的头盖骨:“我夫人我自己都没骂过,让你们占了头彩,你说我心里能咽下这口气?”

雪面上洒下滚烫的血和丝丝淡白的脑浆,而女神刚司空见惯地准备对准下一个,小己忽然上前按住枪,立刻安抚道:“妆爷,气大伤身,气大伤身!这点小事,在下代劳!”

小己说做就做,拿过枪就就扣动扳机,这次瞄准的都是心口,一蓬蓬热血洒在雪面上,身后立刻有孟婆亭的人帮忙趁红雪还未曾热化,铲除干净,装在尼龙雨布上。

之后小己又从腰带上的布卷里,拿出氯丙嗪针剂给我,说是路上给女神备用。

我落后一步,刚想问问小己,他将枪递给手下人去换弹夹,摇着头对我道:“妆爷近些年来是修身养性,瞧起来是心软了不少,就连我们核层几个平日冒犯,笑笑也就过了。可等她杀劲起来,六亲不认,我再去劝阻,装在尼龙雨布上的,可就要多我一个小己了。”

我打笑道:“等过个三年五载,我让学养生,让你们妆爷心比兔子还软。”

小己撇了一下嘴,没说什么,一副“我看没戏”的模样拉开驾驶门,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 …

车在“惘若墅”里的一栋别墅边停下,暖白色的灯火,挺拔的梧桐,一切都笼上淡淡的辉光,恍然犹若童话。

告别小己,跟女神进门后,我摸索着墙上的灯座开关:“拌面,我觉得你每次见过应水卿后,脾气都特别大。”

女神准确地开了灯:“还有规律?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喜怒无常。”

我唉声叹气:“我觉得如果说是喜怒无常,那些混混骂过来,我们骂过去就是了。骂他们几句不知天高地厚,骂你……”

女神抄着手靠在墙上,闻言笑了笑:“你想怎么骂我?”

我想了一下:“……丧尽天良。”

女神一下子就笑出声来,边笑边摇头:“易恕,骂人不是这么骂的,一看你也是没怎么骂过,连我妈我妹我八辈祖宗都没问候一遍,你觉得一个成语能造成多么大的贬义?”说完正色道,“不过我也不能教你说脏话,这样,你记住,像我这样的人,赖皮撒泼的话骂不过,你就要拣好听的话来骂,因为我们无法做到,所以会觉得格外刺耳。”

我试探道:“子孙满堂?”

女神眉梢微挑,淡淡地笑:“骂的真好。”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滴尽妆并非在说谎,她的每一句话都有意义,但是当时的我只是觉得她毒舌而已,只是后来慢慢写回忆录的时候才琢磨出更深的含义。

迟溶的回忆录曾写过一个比喻,用以言明宫半面与宫妆的不同之处——就像寄居蟹一样,凶狠捕食的虽然是里面柔软的部分,但是承受水压和危险的永远是外面的壳。那个容颜妖娆的妆女神,一直微笑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狂风暴雨,却从不言说。

… …

翌日二月二十二,是如此二的一个生日,又是如此二的一个订婚日。

我醒来时并不见女神,入目是一片偌大的落地窗,覆着一层如沙如雪的半透明软帘,外面的暖色阳光悠悠亮着,映照得室内都覆上一层奶色的光膜。

我在床上腻了半天,才慢悠悠穿戴好后出门下楼,在楼梯上就听见电视的声音,还有切菜的咚咚声和甜软的食物香味。

我停顿了很久。

这是我十八年来印象最深刻的早晨,天时地利人和,能让人感受到一切的美好与我同在。

而即便多年后我可以拥有无数的机会重复这样的时刻,但终究缺失了这时刻中最重要的东西,以致于这个瞬间一直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却永远无法回放于现实。

人生最悲哀之处,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事之春

年初一的早晨,路边的鞭炮碎渣还没扫干净,红成了一片海,而由于这订婚的方案是照着旧社会的风俗,到处都是贴了红,这红上加红,我都觉得自己要得红眼病。

柴家置办得非常漂亮,司仪也是个会说话的,不过许是主持惯了西式婚礼,在仪式上突然神来一笔的提出了亲吻定情。

左右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只是女神的仵官王面具不能摘下。最后她隔着面具,我隔着盖头,双方人心隔肚皮似的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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