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谷统领岐黄杏林,只要不犯事,哪位王侯都不想得罪,毕竟没人能保证自己不生病,说不定什麽时候会求到他们。可步随云出入自己属地如入无人之境,让陆震恨得咬牙。
陆震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不知经过多少考验,熬过多少风浪。他的心已被锻造得坚硬冰冷,如果说还有一丝裂缝,便是那人了。所以,他恨步随云!
为了在不冒犯神龙谷的前提下捉到步随云,他亲自来到越州。到越州没两天,他得知天玑阁将集结前往燮国,与此同时又捉到齐行忌的人,拷问後得知他们是来找一幅地图的,而行踪隐秘的齐行忌不久会赴燮国皇子的寿宴,商讨合作事项。
陆震猜到,天玑阁准备行刺齐行忌,而那幅地图必然是药师国宝藏的地图。他预感到秋宁将会参与此次计划,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宝藏。於是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秋宁来投,谁知这只小狐狸太过狡猾,等到天玑阁的人动身也没等到他露面。陆震把心一横,干脆带人亲赴燮国。他要赌一把,赌宝藏,也赌他想了多年的小狐狸!
“禀侯爷,已经查明,天玑阁那夥人里有一个盲人,下船後一直遮住眼睛……”
陆震收回思绪,“他们现住何处?”
……
为了隐藏行踪,秋宁扮成盲人乐师,即使住进客栈,他仍然蒙著眼,身边跟著两名药师国死士。
还有两天,就是燮国皇子的寿宴,能不能手刃亲仇在此一举!
秋宁心里鼓荡著激烈的情绪,有仇恨的澎湃,有得到机会的兴奋,也有一些遗憾和忐忑。
假如他死了……族人已有了妥善的安排,阿静也长大懂事了,而天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具备了领袖的才干和胸怀……好像没什麽放不下的……出行前还见到随云,他也好好的……
回想起与步随云最後一次见面的情形,他心底的某一小块被狠狠揪起来,分外疼。
人群熙攘的码头,隔著一条街,步随云赫然坐在临街酒楼的窗前。他身边依著一位白衣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秋宁知道那是他的妻。
秋宁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在那个地方停下,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抬头去瞧。那个时候,他感到一种令他心酸又令他甜蜜的熟悉感觉,像是一只手,生生牵住他的视线,牵到了那人身上。
步随云趴在窗户边,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凝视著他。虽然隔著一条街的人流,虽然秋宁化妆隐去了本来面目,然而他的眸光似乎在说,我在等你!
秋宁几乎以为,他没有忘记!他认出了自己!他一直等待著和自己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遇!
恍惚之际,他的妻拉住他的胳膊,他回过头,似乎张嘴吃下食物,并顺手关上了窗子,把秋宁关在了窗外……
秋宁闭了闭眼,嘴角露出自嘲的微笑。
他取过琴,弹一曲清心咒。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期待,忘掉所有让自己软弱的东西。他要手刃亲仇!他要讨还血债!拼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
陆震踩在屋顶上,小心掀开一片青瓦,望著烛火下弹琴的背影。
是他!是他的小狐狸!烧成灰,他也认得出!
他放下瓦片,悄悄离开。
回到船上,他一把扯下面巾,深深地吸一口气。血液里像燃起团团火焰左冲右突,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有多久了?他再一次离他那麽近……
他的眼底浮起秋宁单薄的背影,和半百的头发。他忽然意识到,已经过了许多年。那个蜷缩在他怀里的倔强的小皇子,已经老去。
为什麽这样爱他?这个在生命里淡泊如影子的人,却是在他心里烙印下最深刻的印记!
在他揭开那块石头、碰上那双紫眸的时候,他见到了生平看过的最美丽、最纯净、最神秘、也是最激烈的眼睛。只那一瞬,他就想要他!
如果那时候他能温顺一些、乖一些,自己绝不会伤害他一根汗毛。一定会把护在怀里好好的宠,好好的疼。可是他不懂,他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仇恨和算计。
然後,一个转身,他成了皇帝的男宠,在那高高的宫殿里鄙视著匍匐在地的自己。
他有心计,有手段,不管什麽境遇,他总像是站在云端,让自己更加怀念他在身下挣扎的模样。
陆震清楚,这是一场追逐,一场战争。充满欲念、情爱和征服。比任何一场欢爱都更能挑逗起自己的热情。在无数个夜晚的反复惦量、思量、发酵,终於变成了他最疯狂最隐秘的执念!
如果抓到他,自己一定会对他好,只对他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让他心甘情愿顺从自己。在这之前,必须要抓到他!
陆震猛地睁开眼,黑瞳里闪烁著兴奋狂野的光芒,“金烈!”
黑暗中飘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全身笼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只阴森的眼睛,“侯爷有何吩咐?”
“天玑阁的布置你知道吗?”
“属下一直盯著。”
“安排人手截断他们的退路,别让燮国人抢先。”
“是。侯爷是要捉虞暮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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