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诡诸也曾耳闻,桓果近来屡屡强夺其他士卿的采邑,却不料他竟然染指到了晋阳。他立刻想到了晋阳那五十六座热焰腾腾的工坊。新币铸造已经结束,桓果此时侵吞晋阳,为的显然不是铸币,恐怕是为了铸造——兵器!
诡诸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问道:“那你——”
“雒氏自然是严词峻拒。”雒易答道:“为免多生事端,我便把长县赠送与他,想不到他未能如愿,竟忿忿至今。”
诡诸长出一口气。长县是雒氏数代经营的膏泽之地,为了保全晋阳,竟将之拱手送出,诡诸不免有些歉仄。“雒卿,”他自觉已无必要在雒易面前设防,忧心忡忡地说道:“桓果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唉,我深悔当时不能尽信你的进言,将桓庄之族的野心姑息到了这种地步!”
雒易知道国君是忆起了数年前一桩旧案。自继任以来,精明忌刻的诡诸便已对那些在君座之前指手画脚的桓庄之族深恶痛绝,一度向雒易垂询对策。“野心就像滋长的蔓草一样,”雒易答道:“假使放纵,后果恐怕难以预想!”诡诸深以为然,但始终顾忌背负“同胞相残”的恶名,迟迟不敢下手。
雒易以退为进,为他献上一策:公族之中以富子最为多智,假若不能一举铲除公族,起码要除去此人。公族一失肱骨,便可缓缓图之。于是,得了晋侯授意的雒易便刻意笼络富子。同时令人暗中放出风声,说富子有意向国君献媚,以出卖桓庄之族的利益作为晋身的手段。桓庄之族经此煽风点火,愤然密议要围攻富子的府邸。雒易掉过头来又给富子通风报信,劝他赶紧逃走保全性命。匆促之下,富子哪里想得到眼前为他的灾难忧虑谋划的“至交”,竟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呢?只得惶惶然出逃越国寻求避难,留下了骄矜狂妄、不知收敛锋芒的同族们。
“现在却也还不晚。”雒易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只盼国君振奋精神,打好这场硬战。雒氏愿为驰驱,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这番慷慨陈词之后,帐幕内却是一阵沉默。雒易不免困惑,但见那只足踝悠然轻晃,便又很快定下心来。
原来诡诸有感于这一片赤忱,一时思绪万端,竟不能付以等闲的勉慰。但既然决定全心倚仗,就更加需要一番细细的筹谋。他开口对骊姬说道:“你下去吧!”
只听得一声娇腻之极的“是!”,帘幕一掀,倩影还未现,就有一股异香荡漾在了鼻尖。雒易低下头去,只感觉到一位佳人袅袅娜娜地经过他旁侧走了。
“雒卿,你过来!”诡诸和颜悦色地命令道,“兹事体大,你我君臣须好好合计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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