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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案子的犯人是个酒鬼,去年因为饮酒过度,坠河身亡了,所以已经没有再犯的可能性了。”

男人听了以后微微皱起眉头。“当时的王县令判了他几年?”

“两年。”

“也就是说放出来没多久就坠河身亡了。”

“没错。”

“没错?你还给我悠哉悠哉地说没错?”男人突然把手中的案卷重重地摔在桌上,高元缩起了肩膀,“放出来没多久就死了,还是坠河身亡,你就一点都没觉得太巧了吗?”

你说了以后我就觉得了,这句话高元没敢说出口。虽然自己也曾翻看了案卷,但是里面王县令记载的东西实在太简略,就连李翠蝶的全名都没有,所以看得并不仔细。不过现在想想,李翠蝶自杀身亡的那天就是犯人陈九被释放的次日,这之后不到一个月,陈九便溺水身亡,的确不像是巧合。

☆、生老病死2

虽然已经站在了陈家的院门前,但是高元心里满是抱怨。陈九已经死了,不可能跟现在的□案有关,可是何磊偏偏去叫自己查清楚。只给自己十五天时间,还一不小心睡掉了两天,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查一件两年前的案子。为了节省时间,他和高艺、林若光分开行动,自己来询问毫无攻击力的陈九妻子,另两个人则去了李鞋匠家里。

来开门的是一个女子,饱经沧桑的脸让人无法一下子就估算出年龄。幸好高元事先看了文卷,知道陈九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家里只有同龄的妻子和一个十岁的孩子,不然就真的要闹出笑话来了。

表明身份以后,陈九的妻子张氏让他们进了院子。陈九的父亲在世时,陈家富庶殷实,宅院也很气派。但是陈九是个无能之辈,只会吃喝玩乐,家里现在就剩这么一个宅院了。院子很大,但是破败不堪,只有东侧的两间厢房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是张氏母子居住的地方。

简单地行礼之后,张氏也不招待高元,只是直接坐在院子里继续劈柴。高元也正好不想麻烦她,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那个人死了那么多年了,县令老爷还来问他的事干嘛?”

两年……算多吗?也许对于生活处在困境中的孤儿寡母来说算吧。

“我觉得事有蹊跷,想要重新查证此案,如果陈九死得冤枉,县衙会还你们孤儿寡母一个公道。”

张氏闻言竟然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县令老爷哪,您可真有意思。”说着,她挥动斧头,把一块木头劈成两截。

“此话怎讲?”

张氏抬头看了看有点茫然失措的高元,笑着摇了摇头。“县令老爷,您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现在生活如何?”

高元困惑地看看张氏,又看看庭院,最后小声回答说:“很……拮据。”

“是啊,拮据。但是至少饿的时候有口饭吃,头上有片瓦遮着,儿子还能上蒙馆读书。但是如果陈九活着,这个家早就没了。那个人该死,应该在他祸害别人家黄花闺女之前就死。”张氏咬牙切齿地说出“死”字,高元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是……”冠冕堂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氏打断了。

“没有但是。陈九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吃喝嫖赌。没钱了,回家要,家里不给就打人。原来这个家,有十四个仆人,六个婢女,现在呢?如果县令老爷觉得良心不安,那我可以告诉县令老爷一件事,让您安心。”张氏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陈九本来就是个杀人犯。”

“什么?”

高元大声问道。

“陈九的娘不是病死,是被他杀死的。”

“你亲眼所见?”

“那倒没有,不过陈九他自己承认了。”张氏叹了口气,“老爷去世之后两年,陈九就把家里给掏空了。地也卖了,生意也垮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宅子,如果卖得出去早就卖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在园子里种点菜出去卖维持生计。那阵子陈九不怎么回家,我也就没在意,早上给娘留下了买药钱就出门了。哪知道中午一回来,就看见娘满头是血倒在地上,身体都硬了。看到留下的钱不见了,我就知道是陈九。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相好的怀里呢。‘我就是轻轻推了娘一下。’那个混蛋看见了娘的尸体,就之会说这么一句话。是我,擦干净血迹,给娘换了衣服,然后告诉大夫她病死了。杀死自己亲娘,县令老爷,难道不是死罪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官府?”

“因为我不敢。我知道如果告上官府,那个混蛋就死定了,但是我不敢。您知道吗,我听见陈九的名字就浑身发抖,看见他的手就连动都不敢动。被一个人打久了,就成了习惯了。反抗?就算在心里想想都不敢,都害怕他发现。”

高元小的时候,住在巷尾的那户人家跟陈家很像,几乎每天晚上都传来妻子的哀嚎。不过不同的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妻子拿刀把丈夫的头砍了下来,然后把尸体刺成了马蜂窝。他还记得当时去听审,京兆尹问那个妻子为何要把丈夫的头砍下来,妻子麻木地回答说:“因为害怕。”

“陈九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高元问。

“我和儿子都在李鞋匠的家里帮忙。翠蝶姑娘过世以后,李鞋匠怎么也不肯下葬,我们每晚都去帮忙守灵。这是我们陈家欠人家的,一定要还。”

按照常理来看,李鞋匠应该不会为陈家的人做假证。但是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陈九,也不能轻易排除同谋的可能性。

“还有其他人能作证吗?”

“普济寺的定圆法师曾来劝过,后来赶在宵禁之前回了寺里。丑时左右,李鞋匠哭了一阵,隔壁的孙大婶也来劝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宵禁之后,他们三人整晚留在城里。陈九当天的行踪已经在案卷里有记载,他在接近子时被赶出酒馆,出城去相好那里过夜。守城的官兵也说看到了陈九出城。他出事的那条河就在去他相好家里的路上。如果是李鞋匠或者张氏杀人,当晚必定会留在城外过夜。

陈九虽然为人很差,但是仇家并不多,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外面,只要别人对他怒吼几句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回家逞威风。他的死应该是意外,只是时间上有点巧合而已。

既然没有了疑虑,高元便离开了陈家回到县衙。高艺和林若光也和李鞋匠谈过了,还找了孙大婶求证。定圆法师在同年圆寂,普济寺也因此废弃,整件事情就像沉入水底的石头,再也惊不起一丝波澜。无辜枉死的少女,最后也只是化为人们口中的一次叹息。

“县令老爷!县令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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