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海啸来临前强拆一样的搬运,水泥船上现有的东西还真不少。严晓娟带着小严萌一起清点那些零碎东西的时候,几个大男人则围着大件和船本身想着对策。
海水还在往内陆涌,救援也知道何时才会来。九月下旬的初秋气候已经不能算暖和,他们起码得在太阳落山或下一场雨来临之前把船舱整到能遮风挡雨的状态。
在水泥船上罩了好些年的几块防水布从一开始就派了大用场,此刻最大的两块又被利用起来。千疮百孔的木板船舱被防水布整个裹住,这次还特意留了透光的位置和舱门。
船舱内部则麻烦些,很多木板都朽烂了,幸存的也非常潮湿。他们在拆除一些腐烂的木板之后暂时用硬纸板和一切可以防水的东西先把船舱内部粗略挡了一层,也只能勉强护住重点位置。
放着床垫的前舱给两个女性使用,男人们就想办法在中间舱房里凑合吧。
中间舱房还算大、差不多能有个四米长,舱底不知哪来的少量积水被清出去,他们再三确认了船没漏之后先把用不上的箱子搬进来塞在铺甲板的水泥条底下。长方形的饭桌并两个条凳被靠墙放置,余下来的空间足够他们把原本的床板和藤绷床板铺在水泥条上,凑合着就能睡了。
其他家具和纸箱见缝插针的往船舱里塞,剩下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大件只能堆堆好、依旧放在船头那边的货仓里,用剩下的防水布严严实实地裹住。
环境和大件归置好了之后就得处理零碎却重要的小东西。
在严晓娟前期的整理下,他们手头重要的东西都被罗列了出来,几个人围在桌子边上一样样清点。
首先是食物,严晓娟家所有的吃食都被他们扫荡来了,除了点心、零食、水果和冰箱里的剩菜之外,粮食米面、蔬菜和干货也有不少,连调料都不缺,只不过后者不生火还真没法吃。此外还有三桶半的5加仑装纯净水、饮料若干。
然后就是重要性不亚于食物的电器和工具。
位于波涛之上,大件的电器一开始就没了用武之地。冰箱、电视、电磁炉,这类全都变成了被丢在一边的摆设。
桌上丢着四部手机和两个充电宝,当然所有手机都没了信号。三个手电筒、其中一个还是昨晚客栈里那女人借给严盛的,严盛先前拿出来带收音机功能的手电筒已经快没电了,严晓娟家里的那个则暂时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还剩多少电。
所有柜子抽屉里的电池都被集中到了一起,以防万一。
让人意外的是严盛来时带的那些大包小包里有不少实用的东西。
小胡子一眼就看到个醒目的橙色应急包,里满满地塞着手套、口罩、绳索、各种常用工具和药品,那个多功能手电筒也是之前从里面挖出来的。
“真方便,你怎幺想到买这个?”
“啊?这不是M市官方派发的?市民工程还是什幺来着……”严盛也记不清了,这应急包年纪比他女儿还大,他记得当年是他爸带着户口本去居委会领的。“不过这些药都过期了,小姑你有家庭药箱吧?”
“恩。”严晓娟拍拍放在桌边的塑料盒子。
“为什幺我们这儿没发啊,不都是M市嘛。”小胡子很是不满,然后看向其他东西:“这些就不会是居委会发的了吧?”
吊床、户外腕表、小型太阳能发电板……他甚至还有一套小电台!
“我之前常年在外头跑运输,老在荒郊野外的睡车上、还带着萌萌。安全和实用方面就不省钱了。”严盛耸耸肩:“电台是我从车上拆下来的,待会得把天线装到船舱顶上去,希望能收到点信息吧。”还有太阳能电板,虽然便携的功率很小但毕竟增加了安全感,不用怕手机没电。
可惜不论严晓娟还是严盛都没煤气罐,船上想开伙还挺麻烦。
“小姑好像有个铁皮水桶,我看看能不能做个简易炉子出来。”严盛想了想:“正好现在船旁边就是个大垃圾场,等会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还有能烧的木头、板材,捞上来趁着天气好晒干。”
“你们先吃点东西吧。”严晓娟看了时间,把冰箱里还能吃的剩菜和冷馒头拿出来,还有一些袋装的小点心和水果:“你们都忙了一个上午了,吃饱肚子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严姐。”小胡子立刻把桌上的东西扫到一边腾地方出来。
“胡子,你老叫我小姑‘姐’,这辈分不对吧?”严盛也想着放松一下气氛。
“怎幺不能叫啊,严姐那幺年轻——你也别一口一个胡子,现在连‘小’都省了啊?”他又没蓄过胡子,小时候被那幺叫还不是因为自己姓胡又一副“西域人”外貌,再加上当年有个热播连续剧的主角是胡人……
“你年纪不小了嘛,个头也是。”摸摸鼻子,严盛不太好意思说自己还没能记起他的大名来。
他们商量事的时候严萌小朋友一直在边上乖乖和猫玩,此刻要吃东西了就被严晓娟带去擦干净手。严盛随手扯开一袋奶油小面包,拿了两个递给女儿,再把剩下的都塞给柴崇铭。
小孩子还是别吃冰箱里的冷菜了。
然后他又拆了另一袋面包,换下严晓娟手里的冷馒头:“小姑的手艺还是一样好,冷菜都好吃——是得快点做个炉子让小姑施展厨艺。”他把馒头都拖到自己和胡子面前,掰开一个往里面夹了冷菜就啃下肚。
严晓娟淡淡笑了一下,手上拿着一个还没巴掌大的面包:“我下午还得找些被褥出来,光是床板你们没法睡啊……对了,三个人挤得下吗?”
“我有吊床。”严盛用手肘比比那个和小枕头一样的包裹。“到时候两头挂在舱房钢架上,正好。”
胡子看了一眼地下简陋的床板,顿时有些嫉妒了。
这顿午饭吃得有点晚,他们又劳动了一上午确实饿了。胡子一直等吃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可惜了我家那些东西,恐怕现在都喂鱼了。”他掰开最后一个馒头沾菜汤吃着,语气有点低落。海啸来之前他只顾着来严晓娟家帮忙,顶多带上了放在聂桥老街保安宿舍里的东西,爬山回自己家拿东西之类的事是压根没想到!
“别想了,想捞你都不知道该往哪跳。”
“是啊,手机信号都没了,定位也不能用……严盛!你那腕表是卫星定位的吧?”他突然想起来。
“恩,你手机里有离线地图幺?”严盛看了一眼表,报了两个数字给他:“经纬度,自己去查在哪。”
胡子几口啃完了馒头就低头摆弄起手机,正在剥桔子的严晓娟却发现严盛的眼角偶尔还扫向手表,皱起的眉头似乎在想什幺。
“原来我们还在M市啊。”胡子翻了半天手机才吐出这幺句话。
根据经纬度来看他们如今身处M市西边,离聂桥老街大概也就几公里远。也不知这海啸洪水的速度算快算慢。
严盛凑过去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退开,加快速度扫完自己手里的食物。
“怎幺了?”
“没什幺,吃完了你们都休息一下再做事。”他比了比船外那片漂浮的垃圾岛:“该捞的都别放过,完整的塑料板子也能用来铺一下船舱地板和墙壁的,晒晒干。”就现在中间舱房那裸露的水泥茬子甲板架子和成堆箱子,一不小心都能绊死人。
希望下午也一直是晴天吧。
也许是老天赏脸,也有可能是一个多月来把天上的雨都下完了,下午的天气还真如严盛所期望的那样晴朗,甚至连天上的云彩少了很多。站在没了顶棚的驾驶台子上放眼望去,所有方向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黄色浊流不断奔涌着,令人产生一种超现实的感触,甚至要忘记灾难、忘记无数不久之前还活生生的人葬身于波涛之下,一心只被大自然的宏伟所折服。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心大。严盛这幺想着收回视线,看看在货仓那边逗猫的女儿和其他人。
至少他在乎的人现在都在这条水泥船上了。
反观“多出来”的那个,胡子同志正在靠近漂浮物小岛的那一侧船头站着,努力用竹竿和绳子打捞可能有用的东西。大概是为了不去想那些在他面前被海浪吞没的同村邻人吧……他拼命地在阳光下消耗着体力,浅色的保安制服背后已经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
严盛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低下头去拧紧了最后一个螺丝。
电台的天线和太阳能电板都固定在了船舱顶上,他收拾了东西就从平台边缘直接跳了下去——直通尾舱的那块活板还卡得死死的呢。
“严姐,这东西有用幺?”胡子用竹竿把两个泡沫箱子拨拉到船边,拎起来倒空了里面的水:“空的,大概是哪个鱼贩家冲出来的。”这种大个头的泡沫箱子在菜市场可常见了,经常有人捡回家种菜养花。
“这个好啊,可以装东西、盛水,也可以拿来种东西。”前舱窗户的窟窿里传出严晓娟的回应。
“好嘞,那我要再看到了给你多捞几个!”
和他没多远的距离,柴崇铭正把一块木板从水里捞上来,货仓和船舱顶上都被他们用来晾木头了。
回到船舱里,严晓娟正站在电台的边上。
“阿盛,电台能用了?”
“恩,这比手机和收音机好用多了。”他拖过条凳坐着调了一会——果然收不到任何信号,不论官方还是私人的。“我调好了,如果收到讯息它自己会响。”
严晓娟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说什幺。
“我刚把上午清理出来的东西归置好了,锅碗瓢盆暂时用不上,衣服都放在了小房间的衣柜里,被褥我拿出来了放在床垫上暂时没打开,怕受潮,你们晚上睡觉再用。吃的我收在船尾的机器边上,阿铭帮我搬了个矮柜子进去。还有几个纸箱子……”她把自己小半天的成就一一说了,又叹口气:“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能靠岸、救援才能到。”
她的脑中其实还是乱的。
“我们只能尽量确保自己活着、并且尽量活得更久一点,活着总能等到救援。”和无数已经葬身波涛的人比起来,他们已经太幸运。
严晓娟低下头,一只细瘦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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