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吴桂荀回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楚虞的脸,“我在餐厅没提醒你?”
楚虞推开了吴桂荀的手:“这么晚,你是要去哪?”
吴桂荀发动了车子:“我在南溪路新开的CLUB,带你去玩玩?”
楚虞直起腰,将手放在门把上,要下车的样子:“我不去,下周一期中考试。”
吴桂荀立刻将车开得飞快,停也不停,楚虞收回了手在胸前交叉,漠然看向了窗外。
他们的关系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余。梁京兆去香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或者是已经回来了,但从不曾在楚虞面前露面。梁京菁打电话说她决定在香港大学做旁听生,滞留在香港办手续,她总这样心血来潮。吴桂荀有时一面操着楚虞,一面和梁京菁通话,紧张得要死的反而是楚虞。毛衫已经穿不住的时候,楚虞又回公寓拿了一趟衣服,还是吴桂荀跟着,他的公司距离楚虞的学校极近。屋子里没有人住的迹象,看得出还是有人定期清洁,但洗手池的水槽周都是干涸的,一如楚虞的心。楚虞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摆在平整的床单,吴桂荀把她推倒在那堆衣服上面,楚虞在吴桂荀熟练的操弄下起了反应,然后她第一次回应了吴桂荀。
楚虞觉得无所谓了,她有没有反应吴桂荀一样会随时随地的要她,她抵抗不抵抗都一样能被吴桂荀制服,吴桂荀有时还会打他,他挥起什么东西的时候的模样带着点奇异诡谲的艳丽,想来他是很沉迷于此的。楚虞到现在已经会在这当中分出思绪来分析吴桂荀这个人,揣测他的心理活动。再从他自己口述的一些残片,楚虞开始了解吴桂荀这个人。
吴桂荀过得也不好,年少时意气风发,纵情挥霍,一时间大厦顷颓,父亲将家产挥霍殆尽,房子时刻被抵押,有段时间家具都源源不断地被人搬出去,母亲卖了几件嫁妆,尚且维持着在香港上层圈的基本体面。他忽然一无所有,只剩下些抓不住的少爷派头,还有原先的“尊贵”退化而成的一点“尊严”,这是吴桂荀从前半生游马华灯里唯一能捞出的骨骸了,出于怀旧的恋爱吴桂荀不能抛弃它,但也再没资格拥有,所以就掩埋起来——压抑着。而拉普朗虚说:“性是受到压抑的最典型代表。”
这点也挺像楚虞,不论是身世际遇还是这份可笑可悲的自尊心,吴桂荀用她的身体释放他的生存压力,楚虞同样用吴桂荀的身体借助着掩埋过往。
楚虞开始时问了吴桂荀“为什么是我?”,她现在明白了,因为她在梁家没有地位,因为梁京兆对她似有似无的暧昧占有,还有许多许多这两点附加着的东西。这些让吴桂荀起了心念。一个人行恶的事是没有理由的,如果真要问,那答案只有一个:他本是一个恶的人。
但楚虞还有很多“为什么”要问,但这些问题不再需要向吴桂荀提问了。一个人的时候,她依旧会像从前一样胡思乱想,为什么让她遭受这些?为什么让她无枝可依?为什么她天生就得不到幸福?——一个孩子的思想里是没有什么宏大叙事的,楚虞也抓不到什么类似希望的东西,她只会发问,幼稚地、执拗地、暗中的,她得不到答案,她今年不过十七岁。
楚虞跟着吴桂荀还学会了许多,例如把握细节,揣测人心。她用这一套来将她的梁叔叔追根溯源地探索,发现梁京兆的“遗弃”早有预兆。楚虞将吴桂荀嘴里的烟含进嘴里,闭上了眼骑在吴桂荀的身上前后运动身体。
他们此刻正在酒吧的包厢里,吴桂荀反锁了门,灯开了一盏,角落的星光球缓缓转动,在规律漂浮的光斑里,楚虞看到蓝屏的电视,看到暗色织锦的壁纸,看到光亮的桌面,看到提花的地毯,看到果盘里新鲜的水果。楚虞忽然想:我长大了吧。
第一个知晓一个人成长的不会是他的父母,不会是他的朋友,世上所有的关系由于不是供着同一个心脏和大脑而显得生疏。只有他自己最先发觉,他身体里梦想死去,胸腔堵塞,未来昏沉的预告。
楚虞低下头看吴桂荀的脸,他雪白的皮肤在包厢暗昧冷酷的光线里白成一张纸,这张纸蒙着他,蒙住了他的一切身份和背景,楚虞记不得他是谁,也许这就是她和吴桂荀能达到的最大限度的和解,也只在这一时刻。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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