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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地图还给他的时候不小心擦过了他的手心,相触的肌肤透着微热。他惊吓般收回手,静了一会儿只是道:“听我的,没错。”

我看他,他看地图。

罢,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顺着他拟定的路线到了那处洼地,一路还算通畅。洼地里尽是风雪和剥蚀的岩屑,中央竟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冰湖。白修静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下去探了探冰的厚度便吩咐马夫走了起来。一队人从冰封的湖面上踏过,倒映在冰面之上显得分外晶莹。

重新踏入雪原的时候,我爽快地在湖上凿开洞钓了几条浅水鱼,当着方继言那张棺材脸的面吃得喷香。

不出几日,使团便到了王庭。

入眼是一片萧瑟。

这下可糟了,仲颜帖木儿并不在他的王庭,我们也没收到探子的任何密讯。

不敢在这里长久停留,补给亦不充足,大雪掩埋了骑兵走过的痕迹,我们探不出仲颜帖木儿前进的方向,只好在茫茫雪原上无头苍蝇般乱转着,偶尔遇上几个瓦剌的守兵,还是慌忙逃窜的。

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升腾。

……

眼前突然露出一丝光亮,白修静掀帘走过来,手上拿着瓦剌人给的干羊肉和酒。

他熟练地把羊肉撕开,用匕首切割成方便食用的小段,撒上粗盐递给我道:“没多少可吃的了,尚书大人还是早日习惯草原的粮食比较好。”

我道声谢便接了过来。命还在,还有肉吃,我对眼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意见。

“哎……”白修静凑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胡子上沾到碎渣了。”

我放下羊肉,任他抬着下巴清理。

这些天我闲着无聊,留了一把胡子每天打理,吃东西的时候总免不了沾上些残渣,每每被白修静看到了,总会扔下活计清理一番,一来二去也就形成了习惯。

我看着他细白的手指在胡子上滑过,隐隐对我们这种相处模式产生了疑惑。白修静的话不多,和我从未促膝长谈过,可他好像对我很了解一般,举手投足都透着和我的亲昵之感。我虽然别扭,但也不便直接把话道明,只好默默受着,旁人看我们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我嚼着嘴里干涩的羊肉,艰难地咽下去道:“你好像很适应草原的生活。”

白修静把自己手中的干羊肉浇上酒,咬了几口道:“我是在草原长大的。”

看来他那个徐州的户籍,是假的无误了。我端详着他,总觉得他这副白净的皮相,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活在马背上的。

这样想着,我问道:“白修静是你的本名吗?”

“不是。”他答得很快,一双眼睛亮亮的。

我突然觉得他这个眼神,像是很期待我问下去似的。

可我没问。

能让林照溪堂而皇之地用林家幺子的身份在草原生活,想必小七和他的关系不会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白修静和小七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相同的处境,相似的外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然而就算他是小七,在林照溪造成的那种尴尬下我也鼓不起勇气和他相认。毕竟我们之间的纠葛也仅仅是幼时的兄弟之情,如今的我无颜去面对他。

方继言从外面进来,看见我们俩又是咳了一声,山羊胡子翘得老高。

我懒得搭理他。

吃完一顿简单的羊肉宴,白修静收拾着车厢,我下车活动了一番。

还未走出去多远,我突然绊了一下,身子径直砸在了雪地里。

我站起身愤怒地看看脚下那块隆起的地方,越看越觉得奇怪,又试探着踢了一脚,弯身扒开松软的雪,露出一只冻僵的物什来。

灰黑色的背和苍白的斑纹,是只鹰。

我犹豫片刻,左右看看四处无人,抱着它走回了温暖的车厢里。

白修静不在,方继言正在自己的睡榻上打着鼾。

我把鹰捂在怀里,想了想,又拿烧酒给它擦了擦爪上的伤口。

那只鹰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挣扎着从我怀里蹦了出来,睁着圆亮的金色眼睛看我。我也幽幽地瞧着它,然后就开始思索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鹰肉好吃不好吃?

正抓耳挠腮地想着,对面睡着的方继言打着哈欠醒了过来,惺忪的双眼扫了扫我,又扫了扫身边的赢,小眼睛眯起来道:“尚书大人,我们连人都快养活不起了,你捡个畜生回来是作甚?”

鹰听到方继言的话后,立马用鸟类独有的犀利目光盯着他。

方继言被鹰盯得浑身发毛,佯装无事地看了一会儿自己带的史籍,终是忍不住抬脚出去了。他拿笔在自己的册子上狠狠记了我一笔,晚上也不愿再入马车,宁愿跟护卫挤在一起也不肯和鹰同居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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