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沈默著不肯再说话,宁钊也不肯自失身份再说什麽,摇了摇头,抬脚走了。
久全身戒备,一动也不敢动,果然宁钊走了不多时,就听到一阵笃笃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依稀见南山130
锺楚客一步一踱地走了过来,那姿态,就好像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慢慢走到久的近前,铁杖在地上一杵,“铎”的一声,令久震耳欲聋。只听到锺楚客不耐烦地说:“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也搅得旁人不得安宁,实在可恶。”
久只听了那声巨想,心中突然有了计较,说:“是你向殿下告密的?”
锺楚客哼的一声,说:“告密?我像是告密的人吗?我一听到你们那不入流的动静,就想过来给你们一人一杖。可是想到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告诉主人家一声不能动手,只好等到主人家回来再来结果你们。”
久说:“你最好不要这麽笃定,你既然知道要等到主人家回来,就应该明白,主人家听了你的谗言,也许一时恼怒,可是未见得是真的愿意你伤我性命。”
锺楚客原本并非诡谲狡诈之人,听了久的一番挑拨,勃然大怒,说:“我锺楚客要收拾谁,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
久说:“那好吧,反正我身边什麽武器都没有,你要杀我简单得不得了。”
锺楚客哈哈一声怪笑,说:“你这小子,原来是在激我,也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我不用铁杖你就有胜算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铁掌。”
其实久勤练的是剑术,与锺楚客拼掌力,只有更落下风,此时却什麽都顾不得了,抢先出招,想要尽力跟锺楚客一拼。锺楚客数十年的功力,自然非同小可。可久拼尽全力,抢占先机,也未见得有多差,招招直扑锺楚客要害。
锺楚客意料之外,有些招架不住,反而心喜,说:“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是个花架子。颍王殿下把我老人家请到这里来,别的人没防到,倒是防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了,果然远见卓识。不过,既然你也有点本事,我老人家就陪你走几招。”说著果然收了些许掌力,逗著久玩一般慢慢出招。
久心知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方式,只能再想办法激怒他,突然想起昨日偷出来帮宁筹宵斩断铁链的匕首,因缺了口子,干脆就没有放回去,此刻正揣在怀里。於是伸长了手臂进击锺楚客的面门。锺楚客反掌格开再补回重重一掌。久假装侧身躲闪,悄悄自怀内抽出匕首,夹在指缝之中,挥掌拍向锺楚客的下盘。锺楚客抬脚上踢,久弹指射出匕首,正好插上了锺楚客的脚背。
锺楚客脚上一痛,便知道著了道儿。他原本最得意的就是掌上与铁杖的硬功夫,下盘略不足,以铁杖回护,所以很厌憎别人攻他下盘。因为看著久年轻力弱又一脸老实相,存了轻视之心,竟然就中了这等奸计,真是恼羞成怒,不及细思,用上了十成力道,迅捷无伦的一掌向久拍去。
☆、依稀见南山131
久原本不想这麽实地受这一掌,可锺楚客功夫著实了得,这麽近的距离,十成力道的一掌,久根本不可能避过,略微闪躲,勉强凝住了一股真气在胸口,那一掌就闪电一般击在了久的肩头。
锺楚客一掌拍出,也立时知道不好,只见久如一捆烂柴一般轻飘飘地向後飞出,重重地撞在了山石之上。锺楚客心知这样的重击,久的内腑必然重伤,果然顷刻之间,久就喷出了几口鲜肉,软软地瘫倒在山石上动弹不得。锺楚客顾不得上前探看,随即赶著去寻宁钊说明情况。宁钊本就旅途劳顿,又生了大气,满心烦躁,随口就说:“要伤要死,随他去吧,以後别再跟我提起他就行。”
却说久其实有些准备,只觉得锺楚客的一掌就算让自己重伤,毕竟不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於是冒险一试。那一掌果真震得自己如同全身骨骼寸寸断绝一般,可自己生生地沈住了气一同运劲,後颈被宁筹宵指出的一处果然瞬间经脉通畅,想来那植入自己体内压制住自己经脉的东西已经被逼出去了。久什麽都顾不得想,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就在昏迷之中,久也觉得浑身痛楚难当,明明想醒,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的真气才渐渐重新凝集,缓缓行走起来。久的意识清明,只觉得自己到了一处极嘈杂的所在,硬生生地撑开沈甸甸的眼皮,就见到一个俊雅男子正在旁边担忧地看著自己。
久一见到这人的脸,就觉得自己的记忆碎成了一片一片,一时之间都无从拼凑,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来,张了张嘴,积蓄了些力气,才讲出话来:“你是谁?”
那男子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说:“你……你不记得我了,难道你又……”
久皱起眉头,摆摆手,吃力地回想。男子却急了,说:“别这麽劳神了,不认得我就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久慢慢地思索片刻,说:“不,不是的,我记得起来,你是宁筹宵。”
这男子正是宁筹宵,一听之下大喜,随即又有些迷惑,不知道久能记得的究竟是什麽时候的自己,因为心中也存了些微期冀,说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你……想起我来了?”
久看到他那大喜若狂的样子,也不自禁地喜悦起来,微笑著说:“我终於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宁筹宵说:“你是怎麽突然能想起的?”
久说:“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我後颈处确有异物压迫了经脉。那本来就是不易著力之处,我的内力又只练到平平,无法自己逼出异物,於是冒险挨了锺楚客一掌,借力震出了异物,此时回想往事虽然还是有混乱之处,但大多事情都能想起来,之前怎麽遇到你又怎麽跟你分开,也全记起来了。”
☆、依稀见南山132
宁筹宵何得精明,立时听出这话中之意,心里一虚,面上却仍是纯然关怀,说:“你怎麽会用这麽伤身的法子,我虽然希望你能记起我,可还是宁愿你好好的不受这伤。”
久笑说:“对你来说也许没多少差别,可是对我来说就是至关重要了,宁小侯爷。”
宁筹宵日前与久坦承过往,可还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未说,久果然一语点破,这时脸上也有些发热,说:“‘宁钧’这个名字,我既已抛弃,此生都不会再用了。”
久心想,你若不是宗室子弟,皇帝又怎麽会委你前来调查宁钊?嘴里却说:“是我说得不妥,往後再不提了。却说我中了锺楚客的这一掌,怎麽身上似乎并没有伤得太重,难道我已昏睡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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