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不过是空城一座,我等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长宁王尚在,不至如此啊。”
六人边走边议,暗自摇头。待走下殿来,只见一掌事太监来报:“韩丞相,有祈天殿的人求见。”韩柳明闻言一愣,果见台阶下远远跪着一名身着明绿色宫服的小太监。“如今国事堪危,哪还有什么心情?”韩柳明朝服一挥,待要从那小太监身旁走过,突然念头一闪:“祈天殿?不是传说有个与长宁王一般无二的戏子住着吗?”当即收住脚步,令那小太监引路,一行折转向祈天殿行来。
“丞相,您莫不是想死马当活马医吧。莫说那戏子长得像长宁王,就算是长宁王本人,也凭空变不出百万雄师来。”
“是啊,您就算是让那戏子假扮长宁王,在皇城墙上翻上十几二十个跟斗,难不成就能吓退晋王的虎狼之师?”
韩柳明心下烦闷,沉着脸不搭话,大步迈进祈天殿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一个低低的声音问道:“让我假扮长宁王?这……”“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韩柳明等六位重臣进得前殿,只见一人身着玄青暗花云锦衣,长身玉立,正向众人施礼问安。待那人抬起头来,众人不禁一呆,此人眉眼确实与长宁王颇为相似,几可乱真。但他等几位,昔日见惯了朝堂之上那身着九蟒五爪绛紫长袍,双龙出海束发金冠,目射神光、含威不露的摄政王爷,便可知与眼下这文弱书生相去甚远。
六人进得殿来依旧争执不休,无论如何,无兵无将,败局已现,六人便是孔明在世,也唱不好这曲空城计!韩柳明也急得在前殿不停走柳。在一片吵杂中,忽听角落里一个轻轻的声音说:“二十五万。”众人相顾愕然,一起望向静静坐在下首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他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沉声道:“晋王仓促撤兵,不可能全身而退;七皇子卫昊手无兵权,一枚棋子而已;干云、尉迟良两人手中的军队加起来不过十来万,对外号称五十万大军,实则最多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也是不得了啊,足以把皇城围上好几圈的了。”
那华服公子起身道:“叛军若在北征当日集结,最快明日可到外城。今日天色尚早,时犹未晚,请诸位大人组织大内皇宫所有兵卫,城内官府所有侍从,皇城之中青壮劳力悉数出战,请离皇城最近的三位藩王速派王府守军勤王。”韩柳明一跺脚道:“是啊,总比没人守城强啊,大家这就赶紧地去吧。”正走到殿门口,那公子叫住他道:“可曾为皇上捎信?”韩柳明点头道:“一早便派人快马加鞭送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者归来
待送走了六位大臣,卿辰也禁不住一番愁绪涌上心头,暗自思量道:“晋王自是蓄谋已久,但此次反应如此迅捷,似乎是早已算好了御驾亲征的时间。父亲昔日旧部卞颜叛逃突犹,此人见钱眼开,从不守信,莫非早已与晋王勾结,故意滋边,好引开主力,令其乘虚而入?若真如此,那突犹之役凶险矣!”想罢掐指一算,暗叫不好,心下顿时焦急万分。
卿辰唤来太监,叫他赶紧去请苏木、云湖来祈天殿一趟,自己拿来白纸,咬破食指,立修血书一封,请卫昭万勿靠近禁天峡谷,晋王围城,见信速回。将血书一式两份交与苏木、云湖二人随身携带,分头而行,快马加鞭,务必亲自交与皇上手中。卿辰素来知道卫昭的性子,疑心甚重,尤为执拗,御驾而征哪能就此作罢。此刻见二人带信飞奔而去,心下稍安。
待到下午时分,各位大臣陆续重聚祈天殿,均劳神奔波,满身是汗,不过总算是带来了好消息,三位藩王均同意派守军勤王,皇宫和城内的所有有生之力聚集完毕,粗粗一算,也不过二三万人,与晋王大军一比,相形见拙。
最后回来的是丞相韩柳明,他跑得气喘吁吁,本是眉慈目善之人,却一路骂骂咧咧地进来道:“长宁王府军今日还有最后一批进发边城戍关,我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他们也不肯留下来守皇城,说是奉旨戍边,未见兵符不得擅自出兵。”
“王府军还剩下多少人?”
“初看一下大概还有四五万吧。”
“将领是谁?”
“右将军冉宁。这个顽固不化的东西!”
卿辰沉吟片刻,便拿出纸笔修书一封,交给侍从道:“交给冉宁将军,请他速进宫来见过各位大人。若他提到兵符,就说……兵符在我身上。”侍从持信飞奔而去。各位大臣均向卿辰投来赞许的目光,心道,不枉皇上宠信他,年纪轻轻倒颇为机智,无论如何先骗来冉宁再说。
不过多时,便见一轻盔轻甲的兵士进到祈天殿来,卿辰一见便愣了:“你是谁?冉宁人呢?”
那兵士年纪尚轻,但颇为精神,此刻向各位大臣叩首道:“接皇上御旨,王府军已向西进发。我军素来军纪严明,不见兵符不得出兵。”韩柳明急道:“晋王已经谋反了!你们赶紧出兵吧,还要什么兵符呀。”那小兵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韩柳明道:“你们从前不是冤枉长宁王府军是叛军吗?现在知道究竟是谁要谋反了吧?”韩柳明一时气结,颤抖着手指着他鼻子道:“你……”那小兵倒是不卑不亢道:“现下王府军已离城,勤王之事,恕难从命。”说完磕了个头便要走。
“站住!”忽然身后一声怒喝,一条青色人影闪到门前,一把便抓住那小兵的衣领,来势之快,在场没一人看清楚。只见那人立于小兵跟前,扯着自己身上的锦袍忽的一撕,霎时间,锦帛俱裂,衣襟片片,露出□的上身来。只见他肌肉紧实,体格健美,麦色的皮肤间还影影绰绰看得见纵横交错的鞭伤,一枚赤红鲜艳的虎符烙印刻在胸前,甚是夺目。他怒目圆瞪,对着那小兵吼道:“他不是要兵符吗?兵符在我身上!晋王在城外耀武扬威,你们还守着私仇不放!冉宁他不是要报仇吗?现在嫁祸本王的人来了,叫他赶紧给我滚过来!”说完将小兵往门外一掷,小兵吓得不轻,赶紧爬起来就往外跑。
皇城郊外,右将军冉宁最后一次回望故土。就要去西域戍边了。马蹄声声,依依惜别,时至今日哪还去管他什么风云变幻,江山易主,他不过边塞一守卒,谁的江山,与他何干?只是可惜,昔日那雄姿英发、肝胆忠肠,曾与他并肩战斗,亦师亦友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他摸了摸铠甲里素白的孝服,心里一阵悲凉。丞相韩柳明今天来找过他,但早在他的王爷被赐死的那一日,四十万王府军全军素缟,心如死水,他想也没想就冷冷回绝掉韩柳明。后来接到祈天殿来信,他不过一声冷笑,心道这韩丞相果然才高八斗,不愧是独中三元第一人,连王爷的笔迹语气都模仿得一般无二。当下便随便指派了一个小将过去应付。
“冉将军,冉将军!”冉宁回头,只见他派过去的小将跑得气都喘不过来,不禁皱眉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待听得小将将当时情景一描绘,他不由得心惊道:“果真如此?”忙拉住马头,待要往回赶,旁边副将拉着他道:“谨防有诈,咱们王爷不就是遭小人暗算的吗?”冉宁在军中以深思熟虑著称,昔日长宁王常称赞左右二位将军道:“蒋韶有勇,冉宁有谋。”当下,冉宁慧眼一转,策马回宫道:“不妨,我自有办法一辨真假。”
祈天殿内,众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待看那赤膊公子,眉宇间戾气渐显,这不是活生生的长宁王还能是谁?当即俯身跪拜,一时间语无伦次,百感交集。韩柳明禁不住呜咽道:“王爷平安无事,我等便当宽心了。”卿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哼道:“若非皇上与本王演出这番苦肉计,晋王那只老狐狸哪能这么快就露出尾巴!”众臣均赞高明,“只是……”韩柳明愁眉苦脸道:“现下这番形势,却当如何是好?”卿辰微一沉思,刚要作答。忽听大殿门外一声骏马长嘶,一匹火红烈马奔入前院,一见卿辰,竟然四蹄下跪,长啸不已。卿辰一看,禁不住脱口而出:“刺玉!”
原来卿辰对金银古玩了无兴趣,却偏偏喜欢名种骏马,昔日马房之中清一色皆是纯种良马,众宝马中唯有这匹红马与卿辰心意相通,于他人桀骜难驯,于卿辰忠良乖巧,深得他的喜爱,见它浑身通赤,唯前额一点雪白,宛若美玉藏于额间,故名:刺玉。在长宁王被赐死后,这刺玉马便无人能骑,它每日在马厩中翘首以盼,望主归来,将士们睹马思故人,心觉怜悯,虽不能骑,但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随后而来的冉宁见刺玉马下跪,便深知确是王爷本人无异。当下激动难忍,奔到卿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还未说话,便泣不成声。卿辰见他素服裹身,也不禁一声叹息,怒气消了大半,让他起来道:“军队呢?”冉宁道:“已经撤回城内。”“还剩多少?”“五万。”众臣又是一阵唏嘘道:“还是差得太远啊。”卿辰抬眼一扫道:“又不是攻城拔寨,守城而已,五日之后,圣驾必归,有八万人,够了。”
韩柳明道:“朝中大小将领都随御驾北征了,守将不够啊。”卿辰也知这是个难题,在殿内负手而立,思索片刻便道:“皇城有八个门,叫工匠连夜赶工封住四个城门,只留神光、神平、神嘉、神和四门。老将柏元现可在城内?”
韩柳明答道:“今日征兵,见柏元老将军仍在。”
卿辰颔首道:“好,我与冉宁守神光、神平二门,柏元老将军镇守神嘉,今夜封城,此三门一律不许进出,只留神和一门以备不时之需。”
韩柳明应道:“那神和一门何人可守?”
卿辰眉头一皱,咬了咬嘴唇,缓缓道:“顺远驸马可在宫内?他曾是武状元出身,颇有武功胆识,让他守神和门罢。”
韩柳明心下稍宽道:“顺远驸马与思敏公主新婚燕尔,目前尚未离宫。这就命人去向驸马爷和柏老将军传令。”
卿辰待众人到齐,便将带兵之法、守城要领、排兵布阵一一布置妥当。末了,慨然起身,表情肃穆,犀利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守城之战当与皇城共存亡,擅离职守者,斩!临阵脱逃者,斩!无视军纪者,斩!今日之事,若有半分泄露,本王当以军法论处!”众人一齐伏于地上,高呼千岁。卿辰缓缓坐于大殿主座之上,多少痛苦委屈,消磨不了意志;多少新仇旧恨,此战一了百了。今夜,王者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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