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得是昨日安排下去的一个心腹声音,相视一望,下地将帘幕撩开一个缝隙,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起来。士兵们惊醒,围过来的越来越多,但是大部分士兵都刚从睡梦中惊醒,慌手慌脚,还没跑到阿枝身边便被她跃了过去。
地上歪歪斜斜地躺了一路军士,阿枝仿佛走在用军士身体铺成的小路上,直奔大帐而来。郑旦佯作惊慌,盔甲也没穿,慌慌张张提了一根铁棍就跑出来。西施也跟在身边踉踉跄跄地走出帐外。
几乎是瞬间阿枝便到,瞟了西施一眼,西施向郑旦努了努嘴,阿枝会意,不由分说一树枝对着郑旦戳了上去。郑旦假意抵挡了两下,忽然脚下一滑,向后惊恐地退了两步,胸前大开,破绽十分明显。阿枝形随意动,飞身便将树枝刺入了郑旦胸膛。郑旦啊地大叫一声,弃了棍子,向后就倒,西施慌忙将她抱在怀里,同时动动嘴唇,对阿枝无声地说了句:“走。”
阿枝便再不去管,飞身越上帐顶,三步两步消失在夜色中。
从阿枝出现到消失,不过半刻,军士们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听西施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无家——”
他们这才知道主将出了事,纷纷聚到中军帐附近,西施已经在几个心腹的帮助下将郑旦拖进帐中,一个人照顾着。
她不知道阿枝这下出手,到底准不准,只见郑旦紧紧地皱着眉头,胸前汩汩流出鲜血,似乎是很痛苦。西施忽然心里一急,不明白郑旦究竟是如何了,抱着她的头,轻声问:
“无家,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郑旦咳了两声,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咬牙发出了一丝及其细微的声音:
“没——大事,赶紧给我包扎……”
西施忙传军医进来,二人七手八脚将郑旦包扎一番。军医道:
“北宫将军虽然血流的多了一些,可是没有伤到要害,包扎及时,血已经止住,没有性命之危了。她身体底子不错,静养三五日便可。”
西施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
“将军的伤势真相,出去不要乱说。你直说得越严重越好,说她不出一时半刻便死了更好。否则……”
那军医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对上西施一双冷漠凌厉的眼睛,顿时吓得又低下头:
“明白,明白,娘娘放心。”
众军士见军医出来,纷纷围上去问,军医苦着脸摇了摇头,旁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长叹一声,道:“果然红颜多薄命!”
军士们一见军医这个样子,便忽然安静下来,觉得将军命不久矣,各自摇头叹息起来。
凌晨帐中便传出郑旦身亡的消息,吴军中挂起白幡,军士们各自头扎白色绸缎,哀声遍野。太阳一出,棺木抬了出来,西施一夜间竟然憔悴了不少,此时已经守在棺木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兀自抽噎不止,勉强才能站起身来。
细作回报何忌,说是前夜郑旦遇刺身亡。何忌登城一看,只见吴军中一片苍茫,到处是白幡,悲伤的气息离这么远也感觉得到,于是信了几分。
“你可是亲眼所见?”
细作道:“小的亲眼见到那刺客一剑捅入郑旦胸膛,郑旦便倒了下去。而军医出来,也是垂头丧气,随军而行的西宫娘娘,已经快哭死了,一直伏在棺木上不让人发丧,小的看了都心疼。”
何忌哈哈大笑,心想天助我也,果然吴军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即下城点兵,决定趁着吴军还没缓过神来,先发制人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午刚过,有人来报,说吴军发了一队丧车,正走回吴国,随性队伍一千余人。何忌心想时机已到,打开城门,在城前列好了队,领兵杀了过去。
郑旦坐在中军大帐的角落里,捂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忽然伯嚭进来,说何忌已经带兵攻了过来。郑旦嘴角抽了抽,本是想笑,却因为疼痛笑不出来,道:
“让先锋营列阵,准备抵御。着虎豹营三千名弓手摸到侧翼树林中去先行埋伏。全军后撤十里。”
伯嚭点点头传令下去,西施叫了副将徐岩进来,吩咐他快马加鞭叫那些化妆成送葬队伍的精锐骑兵直接饶过战场去郯城附近树林。徐岩得令而去,拉了一匹好马,一溜烟奔出了军营。
何忌听说吴军退了十里示弱,笑道:
“这是在争取时间,等他们派新的将领来,稳住军心,这一仗又难打了。这个好机会可不能放过,叫骑兵营迅速奔过去,趁着他们还没扎好营寨,先攻一阵!”
吴军正在后退的军士们听说鲁军打来,想到自己的将军死了,斗志全无,唉声叹气,觉得这场仗怕是败了。这时却听得中军一声鼓响,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衣袂飘飘,骑马立于台上,手捂胸口向下喝道:
“众位军士,本将军煞费苦心,终于将鲁军骗了出来,却没想到让大家也这么悲伤。现在敌人立刻要到,诸位应当立即操戈,一举拿下敌军!欺骗之过,郑旦改日再向大家赔罪!”
军士们一看郑旦没死,谁还去想什么欺骗不欺骗的,顿时欢呼起来,弃了手中的帐篷等物,操起武器便列阵以待。不出一刻,鲁军的骑兵先行杀到,却赫然发现前方吴军已经摆好了阵,就等着他们呢。但骑兵速度快,刹不住脚,只得硬着头皮攻了上去,郑旦一马当先,将这一队骑兵杀了个头破血流。鲁军一看郑旦没死,吓得魂飞魄散,没等副将下令后撤,回头便跑。何忌一听郑旦没死,顿时知道中计,忙吩咐后队变前队返回郯城。
不过鲁军已经出城五里有余,前路漫漫。刚走出一里,忽然听得两侧树林中一声鼓响,无数弓箭激射而出,死伤无数。鲁军后队变前队,又将精锐骑兵先行折了不少,速度大减,却仍是顶着箭雨向回跑。待得终于出了弓箭范围,人马已经剩了不到一半。何忌只好带着这五千残兵败将向着城里跑,刚看见城池,忽然一队骑兵杀出,为首正是副将徐岩。此时郑旦也带兵赶到,鲁军腹背受击,阵脚大乱,丢盔卸甲血流成河。
何忌双拳难敌四手,被徐岩擒下,押到了郑旦面前。郑旦一声冷笑:
“怎么样,你不是不出来么,有本事你现在再躲起来试一试?”
何忌将脖子一梗:“你要杀便杀,哪儿那么多废话!”
郑旦却笑笑:“何将军,实话说了罢,我们吴王,并不想吞并鲁国,而是希望和鲁国结盟,永远修好。但是鲁国是礼仪之邦,从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南方蛮子,我们只好用这种手段了。”
何忌道:“不管你们什么意图,总之你侵我鲁国土地,我们就要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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