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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旦眨眨眼睛，忽然问：“那……你就甘心一辈子侍奉着夫差了？万一哪天大业成了，你怎么办？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西施摇摇头：“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看似平静，其实危机重重，你还有时间想以后的事？”

“我真的很担心你，无论如何，你是我妹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真的。”

西施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在你眼里，你我更重要，还是范大夫更重要？”

郑旦愣在当场，不知道怎样回答。

西施慌忙尴尬笑笑：“看我这话问的，真是该打……”说罢，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面颊。

郑旦拉过了西施的手，揉了揉她的脸，认真地说：“非要比的话，夷光，是你更重要。”

西施没有想过竟然是这样一个回答，半张着嘴愣愣地望着她。郑旦轻轻叹了口气，回过身道：

“我说的是真的，若你不愿我嫁给范蠡，我怎样也不会嫁，若你和他同样身处危机，我定然先救你。”

“……为什么？”

郑旦抿了抿嘴：“大……大概，因为你是我妹妹吧。”

她随意解释了一句，继而向西施点点头，缓步走出了西宫。郑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只觉得在西施面前忽然不自在起来，只好逃走。她明明平日里所思所想都是范蠡，可想到西施，心中却每每有种说不清的眷念……大概，她是她唯一的朋友？又或者，是血脉相通？

半月之后，城中忽然流言蜚语四起，说是宫中有女子不检点，有人说是宫女和吴王私通，也有人说是娘娘和外人私通。传言流入夫差耳朵里，他本来没在意，却越来越觉得周围卫士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好像倒是他不检点一样。夫差恼火得很，决心彻查此事，但这毕竟不是家国大事，不能明晃晃交给大臣去查，只好将此事交给了郑旦，希望她能查个水落石出。

西施早在几天前便将此事说与了郑旦，郑旦虽然惊讶，却也没有觉得西施做错，只觉得她胆子太大。这下郑旦接手了此事，忽然却慌张了起来，夫差问起，这说法总是要给的——但她怎么可能真把西施供出来？

这一日郑旦正和西施阿枝商量，没想到孙太医却是不请自来，见郑旦在，微微有些讶异。

西施聪明绝顶，登时知道这孙太医怕是听到了风言风语，害怕连累自己，所以先来此一问。她笑呵呵将孙太医请进屋来，吩咐阿枝沏了一壶茶，也不避郑旦，开口便问：

“孙太医是听说了什么，到夷光这兴师问罪？”

孙太医忙赔笑：“哪有，哪有，臣不过是担心娘娘身体欠安，想着替娘娘检查一番。”

西施心想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便坦诚道：

“孙太医不必多礼，无家姐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孙太医咽了口唾沫，用眼角瞥了瞥郑旦，见她确实面无恶意，这才小心翼翼开口：

“娘娘，臣最近遇到些疑难杂症，想起有些医书借给了娘娘，想先取回来研究一下。”

西施见这孙太医太不坦诚，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确实是私自堕胎，但那孩子确是大王的无疑——还希望孙太医能守口如瓶。”

孙太医忽然见西施如此坦诚，登时呛了口茶水，不住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问：

“娘……娘娘你怎能如此，你这是为何呀！”

西施一脸轻松：“夷光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身体异样，按照你给的医书胡乱开了些方子。没成想自己已经有孕在身，药性猛了一些，所以不小心导致小产而已。”

这一番话说的孙太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西施并没有责怪他，但听那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要拖自己下水。

“小若，把医书还给孙太医。”

阿枝取了一个包袱过来，在桌上打开，孙太医检查一遍，一卷不少。刚刚要起身告辞，西施却道：

“孙太医，此事断不能让吴王知道，否则你我都讨不了好去！你是大夫，总得有什么方法，让事情解释的通，是不是？”

孙太医抬起头：“还请娘娘赐教。”

西施并未开口，郑旦却道：“此事我已经和伯嚭大人打过交道，你自去府上寻他便是，我们两个女子，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不能脱身，全靠你了。”

孙太医只好点头哈腰，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要过笔墨，在丝绢上写了个方子：

“娘娘身体定然虚弱，按照这个方子补补气血，很快便可以恢复，不要留出什么破绽来，臣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西施笑道。

孙太医回到家便将那卷《妇经》找出来付之一炬，随意顾不得收拾，匆匆忙忙来到伯嚭府邸。伯嚭听说孙太医到，心中有数，将他请到内室。孙太医疾步而走，忽然见到另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范蠡。

越国大夫怎么在吴国太宰府？难道说此事和范蠡有关——难不成孩子是范蠡的？呸呸呸，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孙太医胡思乱想一通，也没想明白究竟这个奇怪的组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