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见西施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心烦,索性茶也不喝了,喊了声起驾,匆匆向着会稽赶去。
远远望见了会稽城的城门,西施心里打起鼓来。十几年前,当她还在越宫通读兵书的时候,便和郑旦幻想过荣归故里的样子——雍容华贵的马车拉着她们两个,百姓夹道相迎,她们意气风发地向着窗外挥手,接受百姓的欢呼。那得是多么开心啊!但是现在,她恨不得自己找个月黑风高之夜偷偷逃走,这一辈子都不再回越国了。故土,是因为有人,有思念,而现在,梦碎人亡,孤身一人,哪里有什么故土!
但是终究是进城了,果然是雍容华贵的马车,果然是夹道相迎的欢呼,但是,却只有她一个孤零零地听着了。她将窗帘掀起来立刻便又放下,什么意气风发,什么荣光满面——完全不是,她现在心如刀割,又悲伤又惭愧又愤恨,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总之简直恨不得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这里已经不是故土了,而是囚牢,故土是让人想回来的,而她只想逃走。
勾践回到越宫大摆筵席,也邀请了西施,但西施说身体有恙,在偏殿住着不出来。勾践也没去管她,一方面论功行赏一番,另一方面暗地里叫人继续在原来的吴国地界搜索,看看是否能找到阿枝和郑旦的线索。
西施得到了一大堆的珠宝首饰和上好的布匹,但她看着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开心,青春韶华,手足亲情,难道就能用这些交换么?之前吴国战火纷飞没时间想,这几日她静下心来,才越想越恨:她不过是被利用了,她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骗局,都是因为当年范蠡那一句谎言。她并不恨范蠡,而且竟然也不恨勾践,她恨自己怎么就那么蠢,被一句谎言骗去了一辈子,枉她还兢兢业业以为是忍辱负重——竟然连恨的对象都没搞清楚!
勾践这几日也没闲着,处理完大事小情,便想起西施的事来,那毕竟是一个大活人,会说会跑,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弄出事来。于是思来想去,便想起之前范蠡那个办法——将西施纳入后宫,名正言顺在宫里锁她一辈子。于是这一日他将文种和范蠡叫了来,就是为商量这件事。
范蠡听罢忙摆手:“大王,此事万万不可,西施……西施她已经是残花败柳,配不上大王。”
勾践眉头一皱:“这说的是什么话,西施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毕竟是功勋卓著啊!”
文种道:“西施纵使功勋卓著,毕竟曾经是夫差的西宫娘娘,大王要娶她,说上去也不好听啊!”
勾践哈哈大笑:“文大夫,寡人岂是凡夫俗子可比,西施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寡人便不能忍一时流言么?莫非寡人比一介女子还不如了?”
文种和范蠡又劝了一阵,但勾践执意要娶,说什么都毫无用处,二人面面相觑,只得告辞。
“范大夫,我怎么觉得这次大王回来,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什么都不听了?”文种问。
范蠡咬咬下唇:“我也觉得是这样。但你也知道,我对西施毕竟是有私心,若无私心,我觉得大王娶了西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文种叹了口气,和范蠡告过辞,各自若有所思地回家去了。
而西施愁眉不展,她很迷茫,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迷茫过。无论谁生谁死,她的身边总是有人,小时候是娘,后来是郑旦,再后来是阿枝,即使独处,也总有个念想。如今却真地一个人了,娘和郑旦都死了,而阿枝不知生死何处,她完全想不出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她现在很想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可勾践不可能放她,但难道就这么在越宫呆着?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着想着,忽然窗户吱呀一声开了,跳进来一只白色的小猴子,嘴里叼着一张绢布。西施奇怪地拿起绢布来,只见上面有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凤翔酒庄
西施腾地站起来,仔细地看着那几个字,鼻子尖都快贴到绢布上了,蓦地,她微微笑了,能把字写的这么难看,除了阿枝,绝对没有别人,何况还有一只小白猴呢!转头看看那小猴,它正挂在屋梁上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回应。她飞快地捉过桌上的笔,写下几个字:
我在越宫,千万勿来。
想了想,她将字迹涂掉,换成了:
我很好,如有机会我去寻你。夷光。
将绢布交给小猴,小猴却不拿,而是抓耳挠腮地盯着桌上的一盘桃子。西施见它这般可爱的模样,挑了个最大的给它。小猴飞快地吃完,便抓起绢布,三跳两跳出了窗户,很快就没了踪影。
西施又惊又喜,喜的是,她知道这个凤翔酒庄的地点,惊的是,这酒庄就在越宫旁边,可以说就在勾践的眼皮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 脱险
却说阿枝身中十八箭,伤得不轻。年迈的王太医在密室的黑暗之中点了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将阿枝身体里的箭头剜出来,眼看着这肤如凝脂的姑娘变成了满身疮疤,王太医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阿枝全身缠着绷带依旧昏迷不醒,没过一会儿便发起了高烧,王太医有点心急。
“这孩子的伤不轻,又没有好好清洗过,怕是要越来越糟糕的,当务之急应该先找个地方帮她好好处理一下。”
年轻的孙太医皱眉道:“说的在理,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如果越国军队盯得不紧,咱们就快点动身,这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别说这姑娘,就是咱们在这关上两三天,渴也渴死了。”
王太医拉住他:“你当心一点,不要被抓去了。”
孙太医笑了笑:“您是我的老师,我就算被抓去了也绝对不会背叛您的,再说,这条命还是西施娘娘给的,大不了还给她!”
王太医点了点头。孙太医将耳朵伏在门上听了听,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将门开了一条缝,外面悄无声息。
“我去了,要是半柱香的时间还没回来,你们就不要等我了,再想别的法子。”
一众太医只得在密室里等了起来,闲来无事,又用一些针灸、推拿的手段帮助阿枝稳住伤情,一切做好,王太医便担心了起来。在密室里,谁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到底到没到半柱香。一个年轻的御医正要出去找,只听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他连忙去开门,孙太医一脸焦急:
“快快快,马上走,他们换班呢,就一刻钟时间,咱们走马厩那边的小门。”
马厩的小门平时不关,一般也没人去,因为这个门通常是用来倒马桶和垃圾的,臭气熏天。但众人顾不了那么多,一路掩住口鼻抱着阿枝便出了城。
因为阿枝的关系,一行人太过显眼,孙太医脱下长袍将阿枝包了起来,索性伪装成尸体的样子抬着——这倒是不显眼了,因为城里到处都是哭天喊地抬尸体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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