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们不是说好一个礼拜吗?”容皓快哭了,“你知不知道我亏了多大一笔钱啊?三天,咱们去哪儿弄啊!”
正如容皓所说,亏损数额过于巨大,时间又缩短到三天——融资难,难于上青天。
容鹤也不确定短短三天里自己究竟见了多少人。
早晨四点半起床,天还没亮已经开始整理今天需要的资料。衣着要一丝不苟,给别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而且自己太瘦,他要厨娘炖滋养的补汤,叫自己尽快胖起来,不显得贫瘠。六点吃完早餐出门,陪同有晨起打高尔夫习惯的富商打十二洞高尔夫,试图说服他为容氏注资。球打了一小时,被年近七旬的富商传授了一肚子空洞无用的人生道理,融资失败,礼貌谢绝共进早餐的要求,坐四十分钟飞机到某市见另一位富商。富商对容鹤提出的合作方案大感兴趣,只是一时无法注入这么大笔资金,要容鹤等他半月。远水解不了眼前干渴,容鹤与他暂定以后合作,又坐四十分钟飞机回来。匆匆在车上用过午饭,下午还有两次约见,晚上的饭局不能不去,更要与人拼酒——他提前吃进去一把胃药。
如此过了两天多,一筹莫展。他在奔赴下一次会见的路上接到容皓电话,容皓也毫无进展,灰心丧气。容皓极力掩饰情绪不愿被容鹤看出,可他是什么道行,怎能瞒过经验丰富的三叔?容鹤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退出就退出,虽然把容氏丢了,可容家祖宅还在,咱们总不至于流落街头。”
容皓沉默半晌,低落道:“三叔,你别瞒我了,你早把容家祖宅抵押出去了。我不是在祖宅里长大的,对那儿没什么感情,可你……那是你的家啊!”
“别胡思乱想,叔……懒散惯了,怕自己这回也不够努力,所以才想破釜沉舟,把自己后路断了。”容鹤微笑,“你看,这不是也没人买吗?”
容家祖宅占着城中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又是雕梁画栋的古董老宅,容鹤被钱逼急了,标了个跳楼大甩卖价,只求赶紧把钱凑齐。消息早挂出去了,这么些天,城中那么多富人,一个询价的都没有。
谁敢买呢?
容氏快倒了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不了解内情的,知道是容皓投资失败导致容氏濒临破产,了解内情的,私下都说容家这是被人盯上了。
容家被谁盯上,众说纷纭,跑不出两个可能——徐家或谢家。这个节骨眼,容鹤回来了,城中疯传他与谢林闹掰,大大得罪了谢先生,所以谢先生一怒之下,要拿容家泄愤。
正因如此,富人们要么闭门不见,见了容鹤也与他大打太极,绝口不提钱的事,仿佛这时候谁注资给他,谁就会无形中得罪徐家或谢家。
融资本不应如此艰难,容氏毕竟家大业大,优良资产众多,盘活了是一桩好买卖,这也正是容鹤敢冒险与容忠对赌三天的原因——他对容氏有信心。可他没想到后来会生出这些变故。
失败似乎是注定的,就算容鹤有通天本领,此时也无力回天。
容鹤握着手机,看了眼窗外迅速向后倒去的树木,天灰蒙蒙的,好像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谁都会累,也会在许多次失败后感到灰心乃至绝望。可容鹤深深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孤注一掷,再试一次。
“容皓,你把咱们修改过的合同发一份电子版到我手机上,”容鹤笑道,“我有预感,这回能成。”
这是三天里他约见的最后一个人,姓王,做能源生意起家,后来跨界去做互联网,竟也有声有色,资产翻了好几番。他原本不在本市生活,因喜欢这里山清水秀,五年前才把企业迁移到本地。容鹤本来不认识他,之前去求一位世叔帮忙时,世叔为他介绍了这个人。世叔对容鹤爱莫能助,却打包票这位王先生一定会对容鹤的合作计划感兴趣,还私下告诉容鹤,王先生现金流充足,若能达成合作,不仅解容鹤燃眉之急,对容氏今后发展也大有裨益。世叔当场拨通了王先生电话,容鹤与其简单说明了下合作方式,王先生语气淡淡,听不出是否感兴趣,却约他今天见面,地点就定在市郊一处温泉。
容鹤到早了,叫助理去确认今晚食宿,自己坐在大厅等。容皓把修改过的电子版合同发了过来,他不愿拆开封好的纸质合同,就着手机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眼睛难受,头晕目眩,想到待会儿饭局免不了还要拼酒,他挤出两片胃药,和水吞了。
胃药很快发挥作用,他把手机搁到一旁,双臂架在腿上,疲惫地捂住双眼,享受药物带来的片刻舒服。四周并不安静,他却有种想要睡去的感觉,或许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已经睡去,却在某一秒惊醒。抬起头,视线模糊,他环视周围,心里“咯噔”一跳。
是错觉吗?他好像看到了谢林。
他站起身,顺着以为的方向眺望。那里空空如也,温泉大厅人来人往,没一个是谢林的身影。应该是太累产生的幻觉,他自嘲地笑笑——而且是不太好的幻觉。
王先生没多久便到了,容鹤迎他入包间进餐。这位王先生人已五旬,神色淡淡,喜怒不形于色。容鹤事先打听过,他是出了名的酒鬼,红酒白酒啤酒兑一起,他能连喝三壶而不倒,今晚却不知怎的,他不喝酒,不喝饮料,只喝白水。容鹤本来做好了拼酒的准备,这下倒省事了。他为彼此合作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王先生静静听着,不发一言。容鹤也算长袖善舞,极富社交经验那种人,整一餐下来,仍免不了出现两次冷场。与王先生吃一顿饭,比跟其他人吃十顿饭都心累。
而且一餐饭吃完,也不见王先生表态究竟注不注资。
但他是容鹤最后的希望,不表态也许是为了进一步斟酌。容鹤不敢怠慢,餐后安排了一起去泡温泉。两人分别回房换衣服,容鹤衣服换好,却有人敲门。打开门,王先生的助理一脸歉意站在门口。
“容先生,不好意思,王总有些累,让我代他向您道个歉。温泉就不去了,合作的事,他明天具体与您商议。”
容鹤客客气气关上门,在玄关站了半天,不知怎么办。
这是又一次委婉的拒绝吗?可他要是真不想注资,直接走掉不就是了,何必耗到明天?
容鹤百思不得其解,再想下去又要头疼。他系了系浴袍的腰带,心道反正自己尽力而为,老天爷就是不肯成全,他也没办法。不去想了,这条路再走不通,他也无路可走,不若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趿拉着拖鞋,去泡温泉。
这间温泉山庄之所以出名,仰赖山庄中大大有名的龙头温泉。龙头温泉是山中一处天然的温泉泉眼,据说已经昼夜不停地喷涌了上百年,泉水中富含多种有益人体的元素,泡一泡,果真能消困解乏,常泡更能延年益寿。山庄投资人买下这处泉眼,在泉眼上冠以龙头,取“龙头吐水送福”之意,在最靠近泉眼处修了个返璞归真的温泉池子。山庄别处的温泉不限人数,唯独龙头泉眼跟前的温泉池每日仅限五人预约进入。
容鹤为自己和王先生预定的就是这里。
王先生不来,名额却不能浪费了。龙头温泉建于山庄中地势最高处,四周翠竹掩映,若白日来,还有鸟儿啁啾,这时候晚了,鸟自然没了,人也不见一个。容鹤裹着浴袍到了温泉边,池子里雾气蒸腾,脚下山石湿润微温,他脱了浴袍,踢了拖鞋,单脚探进池子,搅了搅水,一丝暖意自脚尖打着旋窜了上来。
他扶着旁边的大石头下了水。
真暖啊,温水促进了血液循环,四肢百骸都透着舒服。困倦与疲乏像渗出皮肤,溶进水里,容鹤仰面靠在池边,抬头越过雾气,朦胧地望着漫天星子,那些忐忑与灰心似乎也不见了。
他在水中懒洋洋地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经验与直觉告诉他,王先生并不排斥与他合作,甚至是乐于注资容氏的,可万一谈不拢,容鹤想,自己也得有两手准备。如此思考半天,整个人昏沉沉要睡过去,忽然听着对面脚步声响,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都这时候了,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来泡温泉呢?
容鹤抬头张望,恰巧一阵风吹来,吹散了雾气,露出了对面那人的身影。
竟是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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