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叶华离世已有九十日,成鸢坐在书案前,出神凝望面前一张宣纸,这是叶华嘱托宁儿交给他的,可纸上洁白无瑕,未留任何字迹。
成夫人送来茶点时,方才踏进门,只觉屋内屋外一个温,冷得人直颤,慌忙察看炉火,才发现炉中只剩两三点火星。“守炉子的小厮呢,怎么不来添炭?”她疑惑道,抬眼却见桌上的午饭原封未动,不禁忧心,“鸢儿,你不吃早饭便罢,午饭多少吃一点,好吗?”
“不大饿。”成鸢起身,走来炉边加煤,“我想一个人待着,将小厮遣走了。”
成夫人听了,心尖如遇刀俎。
她的儿是醒了,可这一月多来,她未指望他笑,却连丝毫表情都未看见,语气不冷不淡,仿佛世上再无关己之事。
这几日半夜常听他无端咳喘,请来大夫却避而不见,每日早上叫他起床,便见他蜷在褥中,冷汗湿透衣裳,唇色煞白。成夫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奈何无计可施,忧愁染白双鬓。
今日午后,七皇子夏侯文来府上拜访,同成夫人商量将成鸢接入宫中一事,说其留在此地只会徒增伤感,不如换个地方,顺便叫宫中御医为他诊脉,以皇子的身份命他乖乖看病吃药,夏侯文还是有这能耐的。
但成夫人还未开口,成大将已回绝了他。
待夏侯文离开,成大将同夫人商议,道宫中近来形势不妙,几股势力相互作祟,七皇子虽将继太子之位,仍不能掉以轻心,万不可在此时将成鸢送去那是非之地。何况逆贼头目还未查清,根据叶司白生前所留情报,欲推翻皇权之人,极可能是皇后与宣武王陆青,皇上已有所疑,只差一个契机。
成鸢站在屏后,将他爹所言听得一清二楚,无色的唇抿了又抿,抹掉额上因潮热而发的虚汗,快步走回书房。若叶伯父死于逆贼之手,牵累叶华送命,那么皇后与宣武王陆青,便是成鸢此生最大仇人。
他站在书案前,重新面向那张洁白的宣纸,执笔上书:
花似伊,柳似伊,花散柳别寒意浓,垂眼红泪滴。醒亦思,眠亦思,天涯同心结未成,相逢不知期。
“成鸢才疏学浅,翻遍诗词名著才知这是长相思的词牌。”他轻蘸墨汁,垂眸自语,“叶华不同我讲,便是叫我亲自体味相思之苦,体味到肝肠寸断,体味到再也不知何为悲,何为喜,何为生死,何为别离……”
没有叶华,他便如行尸走肉,无悲无喜,难辨生死。而别离,即是叶华不在了,他却还在盼他,还在等他,一刻不想,便怕自己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的容貌,忘了他曾暖过自己,疼过自己。
他忽然笑了出来,眼中分明在怒叱叶华弃他而去,嘴角却是扬着的,笑得弯身伏在桌上,泪染宣纸,未干的笔墨晕作一团乌黑,字迹难识。
忽然胸闷,一阵猛咳,下颌抵着纸面,湿热的气落在那团乌黑上,恍然成了一只蝶的形状。待他定睛看去,竟又痴了起来,泪水黏住睫毛,眼前朦胧一片,墨蝶轻颤,牵出两重影子,仿佛两蝶交融,柔美至极。
他将宣纸捧起,飞快冲到马厩,拉了一匹黑马便纵身跃上。
将军与夫人还坐在正堂,忽闻屋外小厮惊呼,马蹄声呼啸而过,二人慌忙出门察看,却只见一簇马尾转过大门,翛然离去。
成大将命下属追上,自己也踏马紧随其后。成夫人跟出门,焦心远望,见她儿着一身白衣,宽摆飞扬,驾着骏马疾驰,离开皇城便直奔西郊松柏坡。
“成鸢,不要胡来!”
松柏坡上,成鸢翻下马背,扑到叶华坟前便开始徒手扒雪。几名侍卫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成大将追来后,上前一掌将他拖开,“你还要癫到何时?人死不复生,叶华已去,莫再扰他安宁!”
“放开我!”成鸢反身挣脱,两行清泪挂在颊边,似已成冰。他想要叶华看看,他的词上生出两只墨蝶,美得彷如仙物。无论何事,只有与叶华同看才是好的,一人独赏算什么,若无叶华点头同赞,这世上便无事称好!
积雪簌簌作响,似有什物滑落于石碑旁。
成鸢缓缓跪进雪中,拾起一串珠帘,和着帘间冰凉的雪握进掌心,雪水不久便打湿衣袖,落在地上,融出一个个圆形的冰窟。
“……叶华,你说过,我要的,你都会给……那我,便用两只蝶换回这串珠帘,可好?”成鸢脸上已失了温度,苍白的肌肤却透着点点朱红,他乏力地靠向墓碑,将墨染的宣纸埋在珠帘掉落之处,缓缓阖了眼。
琬煌立朝二十一年元日,承皇上的命,成大将入宫护驾,与西军将领杜汶忠里应外合,以镇守皇宫太平。成奕不得已,欲将妻儿送出帝都保平安,然其夫人不愿,与成鸢同赴宫中,誓陪伴左右,与其同生死共患难。
成鸢入宫次日,靖王齐林来找他,道其手下查出一件蹊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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