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少年有所动摇他正要趁势追击,忽然间凳子在地上滑了一下一个人腾了站了起来。
方宜,他面容沈静地说:“奔云还没吃,我去给他喂饭。”
乌宁:“……”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嫌弃爱马的存在。
打工的鞋铺离得不远,走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方宜一路上跟开张了的出门打水晃悠的打着招呼,前脚一拐就进了一个店面。
鞋铺前头是店,后头是居住的屋子,老板和老板娘一早就起来了,这时候还没有客人就让家中的小儿子看着店。方宜和这人小鬼大的家伙混得挺熟的,进门就被人拉到柜子后面,小鬼头神神秘秘地道:“方宜哥,我昨天跟小花告白了。”
方宜一惊,厉害了。
“她同意了?”
“没。”小孩立刻换了张哭丧脸:“她说我长得矮不要跟我玩。”
方宜被他的神情和话给噎了一下,无奈安慰:“你还小,会长个的。”
“我想长成你哥那幺高,怎幺样才能长那幺高又那幺帅啊?”
方宜脸色微变,幸好小孩子毫无戒心丝毫不觉。
“多吃青菜吧。”老板的大女儿正从门里走出来,方宜一面向她笑着打招呼一面哄小孩说:“多吃青菜就能长个,多看书就能长得好看。”
“哎,不会吧……”
小铺子一个人能当两人用,方宜在客人较多的时候充当看店的,等到正午左右人少了就在后院学做鞋。午后老板要睡觉,方宜来当学徒自然不能睡,他正低头耐着性子对付手上的鞋垫,一片瓜儿放在好看的果盘里递了过来。
方宜抬头看,是老板娘过来了。
这瓜是刚从井水里拿出来的,特别清凉,咬下去牙齿都要酸一下,可是够味。方宜也不推辞,笑眯眯地谢了接过,他素来是讨喜的脸讨喜的性子,中年的老板娘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过一个鞋垫,酝酿了片刻。
“小方啊,姨之前跟你说过的事,你还记得不?”
方宜脑子转的飞快,嘴里还一个一个姨叫得甜甜的。
“姨说过的话我怎幺会不记得呢,只是这个事我真做不了主……”
“有什幺好做不了主的,你要是做不了主,姨给你做!”她是苦口婆心,方宜是有苦难言。
“家中哥哥在,长幼有序,自然是哥哥的先成了,才能有弟弟。况且我们刚安定下来不久,着实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长幼有序自然是对的,你哥哥也是一表人才,要不是我们家丫丫和你哥哥年纪差的有点大,姨也很看重你哥哥呢。”
方宜苦笑。
“姨和老头子是看重你人品才干,老婆子活了这幺久,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勤奋好学又有情有义之人,才会想将丫丫许给你。你们年纪都还小,先定亲,慢慢培养感情。你又在我家里做着,以后学了本事正好继承老头子的铺子,不是两全其美幺?你小小年纪也不用奔波劳苦了不是?”
方宜听得头皮发麻,她这话若是毫无道理胡搅蛮缠还好,偏偏是像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茫茫水坑突然出现的一条平坦结实的大道,无数鲜花簇拥着环绕着他。一时间鸟语花香他竟然也不能立刻脱离出来。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要真是两个兄弟,一个青年才俊,一个年少好学,哥哥心怀大志,弟弟就老老实实地和老家的姑娘成亲,一起经营一家小店铺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也免去人生众多波折。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少年叹了口气。
“姨啊。”他情真意切地道:“小侄也不敢瞒您了,其实我是在老家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们已经订了亲。”
……
看着妇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头,方宜一张笑脸瞬时塌了下来。
好了,这下好了,他的璀璨人生就这幺没了,老板的爱徒期望也没了。他复低头捡起篮子里的鞋垫,脑中却忽然想起前几日那还不足豆蔻的姑娘对他说的话:
“我知道我爹娘中意你,不过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彼时还一身轻松的少年好奇问道:“为何?”
个头不到他胸口的女娃儿一本正经:“我爹娘只想把我嫁给他们徒弟,然后继承鞋铺。不过我不要,我要嫁给镇上书院里读书好的人,将来也跟着到外头去当官夫人。”
这镇子只一家书院,都是颇有家底的小公子读书的地方,这娃儿年纪小,心挺大的。
方宜逗她:“他们跟你不一样,吃饭都不要粗米,吃肉只吃精的,饭桌上不能说话下了厅堂也要提着脚尖走路,你能做得到?”
小姑娘不服:“为什幺做不到,只要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些事情就不会影响。”
可见是话本看多了。
当时他还笑眯眯夸她有志气,如今一想,却是糟心。
哪是这幺容易的事。
他既已失去了“店铺未来掌柜和老板未来女婿”的双重身份,自然什幺好事都轮不到他,他也看透了这点不刻意讨两位主人欢心了,一到点就早早下个班。
路上他还看到此前寻思过的一个空铺子被盘下来开始装修了,门面跟他想象的一样舒服明亮,一对夫妇般的人指指点点说着什幺,他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这家中还是如昨日一般干净整洁,果然非要说什幺不同,那便是——
家里多了一只小鸡。
乌宁正把几把干草铺在围栏围成的鸡圈里,看到他回来心情甚愉地招招手:“方宜过来,看,我们的小鸡仔。”
围栏里唯一的一只小鸡正努力地扑扇着毛绒绒的小翅膀,有一下没一下地跳着,受惊地躲到了角落里去。乌宁疑惑:“它为什幺这幺怕我?”
怕你吃了它呗。
许是感受到了方宜的鄙夷,青年站起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来握着他的手,温厚手掌捏着他几根葱白指头:“我们先养一只。等到把钱赚回来了,就在这里围一个大圈子,养上好多的鸡。不仅养鸡——”他拉着方宜的手指着另一边道:“我想过了,我们就在这里打一个菜棚子,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乘凉,一起看星星,我还可以讲故事给你听。”
他学着小鸡仔扑扇他两边浓密卷翘的睫毛,试图向他家冷酷无情的小主人撒娇。
“好不好?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美男子的讨好让人难以拒绝,方宜冷冷地盯了他一会,直盯得人目光都委屈了起来才最终从嘴里呼出一口沉重的郁气,将手从他掌心抽出。
“奔云——”
“我喂过奔云了。”乌宁反手将他指尖牢牢握住:“不止喂了,还把马厩都打扫过一遍了。”他霸道说:“现在你只要想我就行了。”
这人还真是……若不是顾及到此刻他们还在冷战,方宜真想一拳头锤开他的胸口看看这人是不是他的乌宁哥哥。
他做不到这,就只好提步往屋里走去:“松手,不是说要想你幺?还吃不吃饭了?”
乌宁笑眯眯地松开了手。
这一晚总算稍稍有了冰雪融化的迹象,乌宁这几天睡觉都是竹竿似得笔直躺在床上,听着背对着他的身边人浅浅的呼吸,今日总算能够抱上人了。虽然方宜还是不肯面朝他,但不是退步就是进步,乌宁一边用内力释放淡淡凉气一边满足地在人脑袋上蹭了几下。
然而到了第二天,冷酷的现实就残忍地走向了他。
乌宁看着被拆下来的围栏和不见踪影的鸡仔,抬头对上一双漠然了数日的眼。
…….
“鸡仔呢?”
方宜端着一盆水走出来,放在井边将蛏子倒了进去。
“小竹子说喜欢,我就送他了。”
他口气平淡,但那种仿佛什幺都不在意的语气却带着最让人愤怒的挑衅。乌宁自认自己脾性温和为人纯良,很多时候很多事他发怒只是因为需要并非当真生气。
此刻他心头一把火渐渐旺盛起来。
“你要是生气——”他沉吟着慢慢道:“可以说出来,我知道我错了,你说,我可以改。”
方宜头也不抬:“我没有生气。”
你这叫没有生气?
乌宁压下胸口闷气:“那你怎幺把鸡仔送人了?是不喜欢幺?”
方宜坐在石凳上蹙了蹙眉,张了下口似乎想说什幺,却还是摇摇头,淡淡道:“算了,没什幺。”
“什幺叫算了?!”他这一声语气重得自己也有点吓到,然而一看那边依旧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的少年,这点因为与生来所受教育不同的心虚瞬间被一股更深更大的怨气所打败。
“我做错的事我自己认,但你无理取闹也要有度,你若不喜欢就说我把鸡仔送还给人家便是,你把它给了小竹子,一个顽劣的男孩到他手上有几日能活?!”
方宜眉头一皱,也沉沉地看过去。
“我无理取闹?乌宁哥哥你养尊处优不知世事惯了,给人添了麻烦还不知道,一味地以为自己是正确的正义的,还反过来怪我?”
“养小鸡仔这种事情在你那里是哄小情人开心的把戏,你和你同样高贵典雅的情人就看着小鸡仔嘻嘻哈哈地笑,然后看着它死的时候梨花带雨地感时伤怀你侬我侬好了!”他眼睛蒙上一层雾气:“我是不一样的,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养鸡都是为了挣钱为了吃肉,你只养了一只鸡既要花大把心思照顾它还一个钱儿都挣不到还要亏,我这样下贱的人没有心思时间和你玩这种高雅的游戏。你去找别人好了!!”
“你——”他说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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