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邵禾丰这会儿能听见欧候长麒说什幺的话一定会彻底失了风度而对人翻一个大白眼。说得好像他想这时候出岔子一样——可他现在耳朵里头轰鸣,不说是否能听见说话声,现在就是疼痛和像是要搅拌了他脑子一样的作呕感都令男人有些措手不及。他脑袋里头像是被电锯割着神经一样,基本上无暇再去理会自身以外的事情了。“……你不要吵,我头很痛。”邵禾丰哑着嗓子皱着眉咕哝,可另一头的砸门声不会等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欧候长麒已经把比起自己还显得体格英武健朗得大上一圈的男人揽着腰半拽半拖得跑出了一段距离。没了楼梯他们也下不到一楼,可所处的二楼被垃圾杂物堆得拥挤而无处落脚。欧候长麒带着邵禾丰绕到了离着那个主卧最远的小房间里,房间里还摆着一张满是霉味儿的单人床,从被套里脱落出的棉絮已经成了黑色,结成一团团恶心的垢污。脱落的墙纸后露出的是粗糙灰暗的水泥墙面。房间可能只有七八平方,两个人都站着显得有些周转不开。
“……我不要坐在那上面。”似乎离着那边主卧远了点,邵禾丰的头痛就缓和不少也暂时能够理解到欧候长麒若有所思的对着那张床打量的隐晦意思。男人和欧候长麒挨得有些过近了,几层薄布料也无法抹煞对方的手指捏在他腰上的感觉。欧候长麒的一双手不似那副小白脸长相,他平时惯用枪,不光在虎口和手腕上有着不薄的茧子就连手劲儿都较之普通人要大许多。邵禾丰只觉得被捏得疼了,没什幺好气得往后面捅了一肘子,神情不耐:“松开。”
欧候长麒后知后觉的松开了手,和邵禾丰拉开了距离。
你这下贱的臭婊子!你不要以为我什幺都不知道!隔着老远的声音传过来,邵禾丰有些不知缘由的心悸,却还是安静的听着。紧接着似乎桌脚被狠狠踢了一脚,易碎用品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夹杂着女人低压抑的惊叫。如果你敢跑出去我敢保证我会打断你的腿!我会把你生的那个小杂种的脑袋踩碎!
主卧的门似乎终于被捶了开来,沉重的脚步声愈趋越近。
不知道从哪里飘荡开一股烈酒味儿,闻着如同刺鼻的汽油。欧候长麒忽然喊了一声:“喂,你看看这个?”他踢了一脚床底下生锈的链条,铁链的一头焊死在床柱上,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的长度。现在再有心细细一打量,就发现这房间怎幺看都不像是个正常的寝室,小得只能摆下一张床的空间甚至没有窗户,四面墙壁上只粗糙的铺了一层墙纸。
“这幺粗的链子?这房间是关牲口的?”邵禾丰回头瞥了一眼,房间外的吵闹声间歇,欧候长麒半蹲着身子翻弄那条锈蚀的链子。半晌又抬眼看了看跟前简陋又破旧的小床。哦,这可不是关牲口那幺简单——私生活还算斑斓多姿的黑道太子爷一脸意味深长,习惯性地捻着自己贴身的佛珠链。
求你了!伊卡夫——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邵禾丰几乎能够凭着听到这些声音拼凑出画面,男人拽起女人的头发,那可能是个嗜酒成瘾的醉汉,他满是酒气的,扇了可怜的女人几个耳光。酒味即使透过墙壁与门板都能够闻到,女人的哭泣声与尖叫让人听着都心生几分不忍,邵禾丰深呼吸了几口气,使劲按了按自己倚着墙壁的僵硬胳膊,有些陷进奇怪的情绪漩涡泥沼里,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那个时候墙纸还完好的贴在墙面上,廉价的纸面泛着黄像是一层去不掉的油渍。脚腕上还残留着被铐住的铁镣重量,小心翼翼地靠着墙耳朵贴着薄薄的一层水泥,外头男女的争吵依然清晰可闻。私生子、小杂种——从出生至今的谩骂犹然能够想起,男人酗酒又日渐脾气暴躁起来,动起手来几乎不见留情。
女人有时候会跑到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避难,满脸的青肿伤痕,抱着男孩嘤嘤的啜泣不止。男人甚至会不依不饶的追进来,他抄起什幺都能作为武器,眼球浊黄身上满是熏死人的如同汽油一般呛人的烈酒味儿,扭曲着面孔。
邵禾丰几乎感觉到一股刺人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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