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迟誉行刺的刺客被关押在迟府内,也已经上报给夙皇,夙皇把审讯的事交给了迟誉,宿昔知道后便请命亲自去审问那几个刺客,天气转冷,他披了件内缝羊羔皮的厚实外袍,捏着海棠灯慢悠悠踱着步子去了,把看守的侍卫调去守门,一个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地牢是早些年迟郡王暂押战俘的地方,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位于地下,十分阴冷,他走进去,打着那一盏亮亮的灯,地下阴暗,为整片暗色带来了珍贵的光源,那几个使臣被绑在木桩上,神色都十分憔悴,见到他,叽里咕噜的用陵苑语说了一大串,宿昔只做不解之态,走到木桩边上。
他把灯举高,照亮几个使臣的脸,小心翼翼的看着,绕着木桩走了整整一个来回,每一分憔悴和疼痛都不落下,黑暗里他的眼仁被灯源照着,越发显得亮得渗人,那几个陵苑人都被盯的心里发毛,用陵苑语大声道:“看什么?不要看了!”
宿昔充耳不闻,仍旧捏着那柄小小的海棠灯,海棠灯精巧,做成五瓣饱满的形状,在琉璃上染了一点嫣红,光线从花蕊透出来,映照得整瓣花蕊都是剔透的,十分精巧好看,放在这样简陋阴森的地牢之中,实在是格格不入,格外渗人,他却仿佛完全察觉不到一般,颀长的小指搭在海棠灯上,那朦胧的光映得他的指尖也像是透明的,唇角噙着笑意,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渗人,仔仔细细把每个刺客脸上身上每一寸地方都看过了,一语不发,像打量什么意外得来的、新奇的物儿。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听不懂吗——”
宿昔确实听不懂。
他静静看着其中一个发话的头领一般的人物,眼神明明白白透着不解其意,为首的男人只能咬紧牙,改用夙朝语道:“不要再看了,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宿昔微笑反问他一句,给自己拣了个椅子坐了,离木桩不远也不近,那柄精巧的海棠灯被他放在地面上,折射的光线映照着他弯月一般的眉眼,芝兰玉树一般风神出挑,简单束着发,用皮子大衣严严密密的护着,仿佛一尊白玉美人一般被供在那里。
男人脸上闪过几不可见的一丝嘲讽,却也掺杂着愤恨恼怒,宿昔却不听他说什么,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他开口说话,径直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地牢阴冷,我这身子大概受不了,有什么要说的就趁早说了吧,谁都舒坦。”
“胡言!我等怎会从你的意!”男人想要挣脱,却无法睁开木桩,只能火堆上的野味一般被横串在木桩上,狼狈不堪,鬓角隐隐淌着冷汗,宿昔微微皱眉,仔细看了片刻,哦了一声:“手筋断了?要挑手筋可不容易,想来行刑的伙计也费了不少功夫。”
刺客被适才的剧烈挣扎牵扯到了伤口,早已疼得大汗淋漓,宿昔看着他一副痛苦仪态,不做声,只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刚吃完一大碗乌鸡汤,喝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下却觉得五内被暖得火热,直往外冒汗,便慢慢摇着扇子,也慢慢摇着头:“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断手筋都没一并断了你的钝气,说了实话,圣上定能从轻发落,也算捡着一条命了,给你绳子,自己怎么还不会抓住呢?”
“住口,我们怎么会做这样不忠不义的事!”男人虽被断了手筋脚筋,说话却还十分硬气,狠狠的盯着宿昔,忽然转而道:“还是你想听我们说什么,说陵苑国君无能,无治国之才,不堪托付,竟将军权交予一介娈宠手上,实在是陵苑之耻,荒天下之大谬,说这娈宠不惜委身于夙朝皇子,不知廉耻,还是说我等此番是——”
“说得好,国君正需要这么鞭策的一句话,可惜,不论国君再怎么无能,也是先皇嫡出的独子,身份贵重毋庸置疑,坐陵苑三千里江山名正言顺,就算金大人纠结再多人又能怎么样,就算推翻了国君,把我斩于马下又如何,金大人——自古英雄——”
“无帝王!”
宿昔猛地甩手阖起手里的折扇,那扇子十分精巧,扇骨是清凉的翠绿色竹骨,扇面绘着桃花图并几排小字,合起时发出骤然一声脆响,他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木桩边,走到男人跟前,微微俯身垂着下颚,倨傲而冷然的笑意浸在他不甚明显的梨涡里:“金大人,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过你伤成这样还能义愤填膺,为陵苑说这些肺腑之言,也不算是枉做陵苑人了,手筋脚筋俱被搅断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若是再不乖乖听话,待会儿可更不好受。”
他说着,从新把手里的竹骨扇展开,男人定睛一看竟然怔住了,寻常的折扇,那扇骨尖都是被扇面包住的,因此并不伤人,宿昔的扇子却开了刃,十二骨的竹骨扇,尖锐的探出十二根碧色扇刃,每一根都耸立着森然的雪芒,一柄叫人毛骨悚然的杀人利器,就这样被他轻巧的拿捏在手里。
“这扇子是开了刃的,每根扇骨都磨到最尖,上面淬了孔雀蓝,一针下去可是甜滋滋得紧,从断了的手筋刺进去,到另一条手筋刺出来,越疼越舒服,金大人不妨一试?”他发出嗤嗤的笑声,听得金矛冷汗直冒,宿昔却似乎只是想看他恐惧的模样,又把扇子收了回去放好,笑道:“这可是宿昔最宝贝的扇子,怎么忍心拿来作践,岂不是可惜了。”
把扇子放进贴身衣襟后,他又问:“方才金大人说‘我们怎么会做这样不忠不义的事’,这句话说的真是诛心啊,不忠于叛军头子就是不忠不义,那不忠于陵苑国君,又是何罪?!”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向前直走三步,正色肃容十分可怕,几乎可以说是面沉如水了:“陵苑是天,国君是君,天不可叛君不可违,天地君亲师,这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怎么金大人却不懂,还是国君一点点亲自教给你?”
“不过还是不必麻烦国君,让我来教教你好了,何为天地,何为君臣,譬如那句‘我们’,让我告诉金大人,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木桩上的,何曾都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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