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余本来就气的肺都快要炸开了,这语气无疑就成了一条导火索,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爆发了,猛地一把推开顾行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跟过来干嘛!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要是一直这样跟着我,难保下一个跌进暗道里的就是你!”
顾行止眯起眼睛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说长生什么的,那些一百多年前的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一百多年前,你整个人都八字没一撇呢!老子巴心巴肝的想把你推出这个天坑,你他娘的倒好,一个转身就自己跳下来了,敢情老子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啊!你知道在这么多年里,长生这个词包含了多么残酷的现实么!你看看看我,我这张脸,你觉得他有多少岁,十九?二十?老子今年整整一百二十四了!!老子他娘的都快成妖怪了,你也想变成这样吗?你在这儿跟着瞎掺和什么呀!这有你什么事儿啊!”
顾莫余憋着一口气一股脑全骂出来了,只是骂到最后,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顾行止。他不惜跟他闹翻,然后出走,也不要顾行止掺和到这件事里,长生的战场,一眨眼就是千万的人命,他怎么可能让顾行止置身于这种危险之中?但是偏偏某人就是不识好歹,一意孤行,愣是非要跟着一起趟这趟浑水。
顾行止其实本来也是一肚子的火,这个家伙故意跟自己闹翻,好趁机一个人跑出来吗?还说什么“甚好”,他刚刚那个样子,是“好”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就是不想要自己知道?
但是后来反而被顾莫余吼了一顿之后,他就听到了他一直以来隐藏的真相之一——长生。原来那个长生是他自己的长生。
是的是的,他懂了,顾莫余并不像追求什么长生,他已经是长生人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毁掉长生!
他曾今说过,只要有这个不正常的长生存在,这个世界就无法向前迈步,而他深爱着这片养育他的土地,他不希望看到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所以——他要将长生彻底的消灭。
顾行止盯着顾莫余的脸,良久,只肖说了一句,就让顾莫余完全无法反驳——
“有你的事,就有我的事。”
这句话完完全全戳中了他的软肋,一下子就让他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他不想让顾行止深陷危险,顾行止何尝又不是这样的?
“阿余,你真的不必一个人独自背负这些,我在。”
顾行止这种态度就让顾莫余感觉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他不觉的握紧右拳,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一般说道:“你……懂什么,说的这么轻松……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顾行止刚想开口,却感觉周围的通道都开始晃动起来,顾莫余不顾背上的伤,一把抓起顾行止就跑进了其中一个开始下沉的通道,他一路赶得很急,很快体力就跟不上了,大口的喘着气,恨不得一口吸进这里所有的空气。察觉到已经累得快在地上滚的顾莫余,顾行止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小心的不碰到他的伤口,直接问了一句:“走哪边?”顾莫余背上撕扯着疼,左手勾着他脖子,尽量减少背上被拉扯的感觉,右手指了一条路,顾行止快步走去,可是顾行止一动就牵连着手上的力道,顾莫余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惨白,顾行止只感觉怀里的人一颤就没了声音,不由得减慢了步伐。
“快点,这里要沉下去了,跑过去遇见第一个路口进右三,然后……”顾莫余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不知道是疼的出现了幻觉还是别的,他一眼扫过通道四周,恍惚间一个人影晃过去,快的让人觉得不是人能达到的速度。
“怎么了?”顾行止不明所以,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周围的环境上,而是怀中的人身上,一发现他没了动静,他整个人都会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没什么,等到了再跟你说,进右三,然后就只有一条路了,走到底是一个门,我休息一会,到了叫我。”顿了顿又说:“要是不是我说的那样,那就别走了。”
他的声音非常镇定,像是在说着一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
“要是那样的话,就直接等死吧。”
说完他就安心的闭上眼睛,不是睡觉,而是努力调整混乱的气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又要开始进入无我的思考了。这个大迷宫是自己一个“老熟人”设计的,当然是六十几年前的老熟人了。
这长的让人绝望的历史中,总有那么一小撮人,生前本事滔天牛叉无比,为无数人传颂,但是偏偏就是没有在史书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后人所知,完全就靠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工匠石茂吉,就是这么一类人。
他在工程界是神话,但是现在却鲜有人知,他的各种设计不拘泥旧有的样式,近二十年兴起的板房,最初的雏形就是出自他之手,但是这个人最擅长的却是各种暗道的设计,顾莫余跟他很谈得来,被那时垄水的公会长说是“臭味相投的两人凑一块了。”
他一生有一件最得意的作品,凝聚他半生心血,尽暗道至极致,可惜他却没能将其实际建造出来,只留下厚厚一沓设计图纸。顾莫余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投了数亿的银两把他最后一个作品带到世上来。建成的那一天,他跑到石茂吉的墓地洒了大半坛桃花酿,一个人在那里又笑又哭的,过往的人纷纷侧目,在那个小小的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头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像个疯子一样。
剩下的那小半坛顾莫余自己喝了,就像六十几年前他们一起对着图纸,高谈阔论,意气风发的对饮一样,只是这次他咽下的,都是苦。
这个迷宫顾莫余来过无数次,但是他几乎说是不在自己脑子马力全开的时候,就完全走不出去,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哪一次碰见了两条完全相同的通道。
顾行止抱着顾莫余奔走在通道间,在迷宫里,只要知道了路,完全可以说是像作弊一样一下子就可以走完,所以没过多久,右三那条九曲十八弯,但是没有岔路的通道就走到了尽头,果不其然有一个门,门上只有一块刻盘,所有的刻度都是顾行止看不懂的奇怪符号,正中间有一个“石”字,顾行止仔细瞧这个字,越看越觉得眼熟,这笔迹,虽然略显稚嫩,但是的确应该是顾莫余的笔迹吧。
思来想去还是没头绪,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从他们来时的路那边响起,顾行止知道时间不多了,拍拍顾莫余的脸叫他起来。顾莫余慢慢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的门,挣扎着站起来,在刻盘上东摸摸西摸摸,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卡槽,然后左右扳动卡槽,来来回回弄了好久,然后就听见“咔”的一声,最后他回过头来望着顾行止说:“看到那个‘石’字没,按着它,千万不能让他动,然后向左转外面的刻盘,转半圈停一下,在转回来,转的时候一定不能停顿,我没力气掰了,看你的了。”
顾行止点点头,按照要求转动石盘,真正转起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个石盘特别重,一个不小心就会停下来,顾行止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手指上才勉强转完。他刚想往后退几步,却被顾莫余一把顶在门前说“别后退”,然后自己也一步跨到与他相同的位置,不久厚重的石门发出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与此同时在他们脚后不到一寸的地方,整条通道断裂下去了,但是最令顾行止意外的是门那边的场景——那是一片茂密的树丛,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里打下来,像是一条条小小的光束,顾莫余走在前面——这其实无所谓,因为只有唯一一条路可走,两边是不高但是绝对不可能为人所翻越的峭壁,跟在顾莫余后面,顾行止回头望了望,刚刚走出来的石门已经完全淹没在树丛中。
走出这一块谷地,视野突然就变得开阔起来,左手边有一条明显的人为修筑的碎石小路,其实仔细看看,跟檀青园里的那条碎石小路几乎是如出一辙,右手边是修的石梯,一路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往事知多少
顾莫余停下来对顾行止说:“看到那边那条路没有?一直走就能走到一处悬崖,本来是有路出山的,但是八十几年前的一次地震把剩下的路都震下了海,你直接就在悬崖那里跳下去,会有人接应你的。”
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顾行止挑挑眉,有点火大的说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想把我抛下?阿余,你是一百岁也好两百岁也好,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活着。”
顾莫余坐在地上,苦笑一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吗?我告诉你,我在找《怙悛经》。”
顾行止没有讲话,他在等着他的后续内容。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长生的老人?那是我随便编的,没有什么误食长生药的老人,只有我,自始至终都是我。”
顾行止不是不善言辞,但是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家本来只是很普通的大雍周家的一个外戚,但是你知道,在帝国只要跟皇亲攀上一点关系的,都不会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雍讲究排场,什么事都要人来的齐全,所以皇家宴会我也去过不少,所以很不幸的,建章兵变的时候我本人就在现场。我那个时候只有九岁,士兵杀进来的时候,我被我娘护着到处逃窜,然后就误打误撞的跑进天子书房里去了。当时书房里只有一个人,是教会里的神官,他手上就握有长生药,他看了我和我娘好久,最终像是下什么决心样的,把那颗长生药给我了,他要我找机会交给天子,,他也挺聪明的,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找一个不起眼的传声筒,其实这本来是很好的一步棋,可惜人就怕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我的队友就把我给卖了。神官不知道从哪里打开了一条暗道让我们逃出去了。你知道皇宫里的暗道多的像蜘蛛网一样,我跟我娘也只能瞎跑,最后好像是在一个还算是远离建章宫的地方爬出来了。我小时候贪玩,跟四皇子玩的好,像这种在皇宫里偏远角落挖个狗洞什么的,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四皇子就经常跑出来跟我玩,所以我就带着我娘往挖的洞那边跑。”
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本来一直都挺顺利的,然后事情就急转直下了。我们本来都要逃出去了的,结果那个洞太小,我娘过不去,我就在那边拉他,但是没过多久我娘就惨叫几声没有动作了,接着她就被人往后一拉,一个士兵就着剑,手里是已经吓哭了的四皇子,往这边望过来。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往外跑,怎么可能跑得过。我被他们的马蹄子踢在地上滚了四五个跟头,怀里的东西全都掉出来了,和着泥土沙尘,都吞进了嘴里,最后就被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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