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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灰

那次的打架事件学校没有仔细处理，张老师简单惩罚了铁蛋和带头的那几个男孩子便不了了之。一来是知道明阳家里不会计较，二来孩子们的事惊动家长还是不好的。

赵家柱破了些皮，没几日也没什么事了。小花渐渐和家柱走的很近，说是代明阳照顾他，小花还是很喜欢和家柱玩一起的，特别是那次打架之后大家都刻意孤立了他们三个后。明阳，则变得更加少言寡语，连和小花在一起玩的次数都变得寥寥无几。形单影只，在有人来找麻烦也不理，被骂了也当听不见，晚到早走，只是埋头苦学。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农历新年，一家团圆，热热闹闹为来年图个好兆头，自然是人丁越兴旺越好。谢家原本人口就不足，现在更是只剩下明阳和妈妈两人相依为命，谢家的年关就变得格外的难过。

除夕夜妈妈要包一大桌子饺子。明阳默默地跟着妈妈忙活。看晚会，吃饺子，两个人都很努力的吃，还是剩了一大半。妈妈说是给爸爸和奶奶，还说他们可能会回来，便悄悄的回房去隐隐啜泣。距奶奶离开，也有半年了。

按时睡觉。

妈妈身体的身体每况愈下，母女俩心照不宣，都会刻意不提到这个问题。平淡的日子，没多少欢笑亦不忍轻易暴露伤悲，让明阳心里饕足，只要这样下去就好了，幸福，这就够了。

春再来，江南回复阴冷潮湿。门口小河上，船只依旧喧嚷，每天定时来去几回。明阳依旧拼了命读书，现在，已经能稳稳超过赵家柱了。可没有了奶奶的嘲讽，这小小成就也没以前那般有趣。

“老先生，还是上次的方子。”

“你妈好点了没？”明阳去药房抓药，老板依旧八卦。

“恩，最近好多了，但还是不太能下床走路。”此刻的明阳暖暖的笑着，药房老板对她很好的，她们能轻松的聊天，偶尔老先生还会给她一小块精巧的糕点。

“让你妈妈别再伤心了，她本来身体就很弱，再这样熬着心血，心里苦着自己，就不好治了啊。”明阳听言收回了全部笑容，默默低下头。她怎么不知道妈妈是个深情又执拗的人呢。。。

明阳像往常一样回到家来，收拾准备煮晚饭，今天买来了新鲜的笋。

“明阳~”妈妈虚弱着呼唤。

“妈啊~”明阳急急走到床边。

“我的宝贝明阳。。。”妈妈今天有点不一样，看着明阳走来悄悄流下了眼泪。

“妈啊~怎么了？”

“明阳，要记得我和奶奶教导你的每一句话，努力读书！”

“恩，我知道的。”

“明阳，你是个女孩子，无论你读书或者做事会有多厉害你都只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一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寻找到最爱的人并得以长相厮守。你现在还小，我把你当男孩子养，但你要记得，你只是个女孩子。。。咳咳咳，咳咳咳。。。”妈妈一阵咳嗽。

“恩，好~”风轻云淡的应和，明阳其实是不太喜欢妈妈刚刚这句话的，她是女孩子，但目前看来无论哪方面比男孩子还要好，是不甘心不服气，她只是身体是个女孩子，如果这身体也不是女性的话，也许之前家里会更幸福，奶奶也不会死，一切不幸的事都不会发生。明阳长久以来一直不让自己这样想，但今天妈妈还是。。。

“明阳，人的一生是有天命的，你的性格很强，但也要学会屈服，对强求不来的事要学会放手，活着啊，知足才会容易幸福，不能像我这样死脑筋，明阳，记住！”妈妈虚弱的说着。

“妈，你以前是城市人？”明阳想岔开话题，什么爱情啊，人生啊，命运啊，对她来说还是太沉重，她只是想做好自己。

“我是上海人，你姥姥姥爷都在上海的，但我们已经不能回去了，我的身体未必能坚持得了。”妈妈露出痛苦的神情。明阳赶紧接话。

“啊，我还有姥姥姥爷啊！我从没见过他们，他们都在上海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他们联系？”

“妈妈当初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嗨，不提也罢。”妈妈莞尔一笑，情绪倒是好了很多。

“是因为要和爸爸结婚么？”

“算是吧，今天看来的话，就是的，我被赶出来，来到这个小镇，遇见了你爸爸，他收留了我，照顾我，我们结婚，也许我出走就是为了遇见你爸爸也说不定的，呵呵。”妈妈却是苦笑。

“你爱爸爸吧。”明阳自己也被自己问出来的话吓了一跳。答案是当然的吧，如此唐突的问题。

“也许吧，结婚只要两个人都觉得幸福就够了，爱不爱的，也不不太在乎了。”妈妈轻描淡写的说，却故事多多。明阳知道妈妈如果不想说，问也没用。

“明阳，书桌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本子，里面有个号码，你自己以后有事可以打那个电话试试。咳咳咳。”

“恩，你看你在说什么啊，妈妈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明阳把头靠在妈妈手边，双手握紧妈妈瘦削的手臂。

“恩，是~”

夕阳投射到小阁楼里成了彩灯，只见一颗颗细小的尘埃肆意飞舞着，旋转，下坠，再升腾。。。 。。。明阳心里当然知道，她可能就要失去妈妈了。。。

又到了梅雨时节，妈妈的身体也被阴冷的小雨浸得虚弱至极。

明阳今天又拿了一个第一名，心情却莫名其妙的沉重。快到家了，却看到家门口聚集着一些邻居，不祥的预感瞬间占满了明阳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