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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时没想到的是，连自己也被宫纪羽设计了。

这四个作陪者，虽然是岑时选的，可也是根据宫纪羽定下的条件来选择，都是公司里有一定分量的高层和中层。利用这些人，并不只是为了表达诚意这么简单，宫纪羽不仅要以此辨别哪些是岑时最忠心的麾下，而且要在他们面前把这个“first lady”的角色演得天衣无缝，让他们也认定宫纪羽是岑时最值得信任的“情人兼助手”。

宫纪羽自信可以利用感情蒙蔽岑时的双眼，但这一招没法对这些人使用，唯一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岑时足够亲密。之所以叫四个人，是因为数量少才能找出真正的心腹，其余的只要有利益诱惑马上就会转舵。至于为什么非要叫高层和中层，是因为小人物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小鱼小虾固然也可以对岑时死心塌地，但毕竟人微言轻。

一顿饭下来，已经基本敲定了签约条件，有点出乎岑时意料的是，宫纪羽给秦译熙的条件并不高，秦译熙也似乎完全无视了这与大枫和CTS的差距。虽说以前也和秦译熙公开过恋情，但到底也只是前女友，而且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如此受感情左右？这里面掺杂着多少私人因素，岑时完全没底。

结束饭局后，岑时和秦译熙道别，准备送宫纪羽回家，秦译熙却站在原地没动，宫纪羽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接着扫过岑时，对岑时说道：“我再和译熙姐去喝会儿茶叙叙旧，哥你先回去吧，晚上我给你电话。”

岑时的目光也在这站得有段距离的两人之间游弋了一个来回，微微点头，上车离开了。

[七]

“你怎么总给人惊喜呢？”秦译熙在深沉夜色中安静地望着宫纪羽，“我开始后悔当时放你走了。”

宫纪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惊喜？是指整容的惊喜吗？”

秦译熙笑笑，“是变得更有魄力了，你当艺人真是屈才了。”

“姐不也一样吗？”宫纪羽顿了顿，“我不想喝茶，晚上会睡不着，我们散散步吧。”

秦译熙跟着走出几步，慢吞吞地说道：“你以为我放手是因为整容风波吗？”

宫纪羽料想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但主要原因宫纪羽想不到，不想乱猜，只埋头走路，等对方说话。

“易欣荣先生似乎对你有特别的厚爱啊。”秦译熙纵使再理性，也难掩话里的酸涩之意。

这答案脱线得宫纪羽连做梦也不可能梦见过，单听秦译熙的语气又绝不想开玩笑。

易欣荣为什么要特别关照自己？

易欣荣为什么要特别关照自己之后却丝毫不露口风？

易欣荣是凭借什么方法牵制住秦译熙，使她心不甘情不愿第罢了手？

几个问题像财经新闻放送时屏幕下方滚动的跑马灯迅速闪过宫纪羽的脑海。虽然没有答案，但宫纪羽已经猜到秦译熙跳槽是因为与易欣荣不和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且这不和的根源很可能与自己有关。

宫纪羽把自己的疑惑和惊讶掩饰得很好，像是早有预料地轻描淡写主导着话题：“易理事长对旗下艺人都宠爱有加，你我都一样，离开CTS并不是因个人情感，主要还是出于对未来发展的全盘考虑。这次拍《麓境》，我幸运地卡准时机早早抽身，姐却受合约限制被拖死了。我对岑社长的影响力你也看到了，你放心，在百里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见宫纪羽一心在工作上，秦译熙便也不好再多纠缠什么，不然身为女人反而显得不分主次不求上进，再加上“你我都一样”一句把秦译熙从感情话题直接框进事业话题，而“我对岑社长的影响力你也看到”一句表面上听来是让人宽心，实际却在暗示“别再重蹈覆辙打我的主意，我在哪个公司都是第一夫人，和老板作对有你受的”。

秦译熙喜欢傻乎乎的女孩，并且习惯于做出大姐的姿态在她们面前显示自己的聪明。而眼前的宫纪羽显然已经和当初判若两人，秦译熙立刻调整了对她的态度，决定从此对她敬而远之。

八

易欣荣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躺在床上敷面膜的宫纪羽百思不得其解。回想起此前和他交流时他的种种反常，更觉得这是个谜一样的人物，没有人能了解他行为背后的目的。值得庆幸的是他显然是在暗中帮助自己。

宫纪羽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吓了一跳，瞬间想起之前答应过给岑时去电话，看来他好像等不及自己先打来了。

“喂？”

“已经到家啦？那我就放心了。”果然是岑时。

“嗯，刚想给你打过去。”

“没想到今天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不过我看我们开出的条件比大枫低多了，是怎么回事？”

宫纪羽微笑着把听筒换到另一边，“因为大枫根本没搞清楚秦译熙想要什么，还盲目地志在必得。”

“这话怎么说？”

“那么点签约金根本不是重点。秦译熙虽然已经快三十了，但艺人和艺人不同，尤其是演员，不存在年龄限制，有些甚至年龄越大发展得更好，秦译熙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老了，她觉得自己才刚起步而已。”

宫纪羽停顿了片刻，等岑时消化揣摩一下这番话，再继续说下去：“外界风传她不与CTS签约的原因是她与老板不和。但像她这么理性的人绝对不止考虑到这个层面。我猜想她离开的真实原因是《麓境》那个剧。”

“《麓境》不是收视率很高吗？”岑时没反应过来。

“收视率高只是有利于投资方制作方，而让秦译熙出演《麓境》这件事本身就传递了一个信号——CTS并没有多器重她，也不打算把她推向更高的平台。让电影演员突然下档次出演电视剧，还利用它带新人，秦译熙能不窝火吗？”

岑时领悟了：“她肯定还想在电影业又新的建树，甚至走出国门去好莱坞。”

“不打好坚实的基础她是不会贸然进军好莱坞的。所以目前她还是很想找个合适的能托得起她的东家。大枫专于唱片业，显然没那个实力为她建立平台铺好路，CTS有实力却无心捧她，因此她的眼睛一开始盯准的就是百里娱乐。我故意拖了那么久，估计她也已经走投无路了，才开始洽谈。秦译熙没有别的选择，无论我把条件压得多低这个约她都得签。可如果不平等倾向太明显，留下芥蒂以后合作起来会有矛盾。”

“做得太好了。”岑时不得不佩服宫纪羽，还以为她使了个美人计，现在看来是自己大大低估两人的智商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提起：“刚才听你叫她一口一个‘姐’的……”

岑时没说完，就听见宫纪羽轻笑起来，“在公司多少人喊我姐姐？和真正的姐姐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