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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演唱会的最后一次彩排，北门景早早地到场了，却没有引起宫纪羽的注意，只是一个人坐在台下的黑暗中。

舞台中央的女生偶尔跟着音乐练习一下舞步，所有的部门都已经进入最后调试阶段。

刚和宫纪羽组成clusteramarllis的时候，有一次无聊，发现手机里有万年历，于是两人私下开始编写日程计划，什么日子该出第一张专辑，什么日子该得大奖，什么日子争取上什么节目……后来由于和现实进程完全不一致，没过两天就忘记了这件事。

而今天，来的路上，北门景无意间发现眼下在当初两人编的时间表里竟也是个特殊的日子，好奇地点开查看。

第一次演唱会。

这才意识到，原来现实中的发展比计划的快了许多。可心里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弥漫开淡淡的惆怅。

时间缓流，前进的速度居然这么快，会让人不由得担心很快就会接近尽头。

曾经在黑暗中一起摸索前路，相互搀扶，相濡以沫，也有过简单的快乐，然后两人一起长大，纠缠在一起的命运逐渐松动、分离，但北门景却相信终有一天还能回到共同的原点。

舞台上那个正当最好年华的女孩，还会去往多高的地方呢？

虚拟的第一次演唱会——北门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实际上是宫纪羽的最后一次演唱会。

最后一次看她在世界的中心闪耀。

整个会场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北门景看不见宫纪羽，有种不祥的预感，跑上前去推开慌作一团的工作人员。

“出什么事了？”

没有人顾得上回答。

拼命往人群里挤的北门景被猛然拉住，回头见是景添在朝自己摇头：“别进去，你也要注意安全，再出什么意外就麻烦大了。”

北门景有些茫然，追问：“这是怎么了？”

“AIZ突然撞到器械，然后失去平衡掉进台上两米深的大坑里了。”

听了景添的解释，北门景更加不管不顾地往里面挤，却又感到迎面而来一股反作用力，幸好景添一直扯着没放手，否则就也被逆向散开的人群撞到了，是宫纪羽被工作人员抬上来安放在舞台上，北门景看见了她，神智很清醒，正皱着眉镇定地对身边的助理交代些什么，但似乎受了伤，无法行动了。

北门景挣开景添的手跑到宫纪羽身边，“怎么样？伤得很严重吗？能不能站起来？”

宫纪羽好像很烦闷地喘着气，用手捂住脸，无论谁询问都再没说话。

有人拨打了120，救护中心的人很快就赶来把宫纪羽抬上担架运走了。

伤得多重？宫纪羽还会不会回来？演唱会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所有人心里都打着大大的问号。

会场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穿着分发的一次性透明雨衣排着队等待进入会场的四万歌迷，还不知道演唱会主角发生意外即将缺席的事实。

而会场内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乎没有人敢发声音，只听见负责人模样的人在发火：“怎么会撞到器械，你们是怎么干活的？看见有人在边上不能注意点吗？”

操作大型机械的工作人员委屈地说：“器械运动的速度已经非常非常慢了，根本就不应该撞上的。但是AIZ当时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一样直直地迎着运动的器械走过来，我也纳闷啊，这么大的东西她怎么会看不见呢？”

完全没看见？

北门景皱起眉。

从医院没有消息传来。无论是宫纪羽还是她助理的手机都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北门景面无表情地阖上手机，离开场只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公司开始做演唱会延期的安排。演唱会延期不仅意味着巨额赔偿，而且作为她巡回演唱会的最终场，对她的影响也不容小觑。百里娱乐的高层几乎全部闻讯赶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二十分钟后，宫纪羽被轮椅推着，出现在会场里。

医生说至少要安静休养一个月，腿伤才能勉强恢复。由于过度劳累，去年演唱会期间的腿伤也早已复发，只是宫纪羽一直忍耐着隐瞒着。即使如此，当被问到“还能跑得动吗”的时候，她还是坚定地回答“我会跑的”。

除了开演时间推迟，一切都照着原定计划进行。

北门景处在旁观的境地，却愈发地感到惶惶不安。演唱会是照计划进行了，可是演唱会之后呢？她必须要开始偿还身体欠下的巨债，而北门景担心的是，宫纪羽所隐瞒的远不止腿伤。

止痛针的效用只能维持三十分钟，但历时两小时的演唱会，耀眼的宫纪羽唱着跳着满场跑动，锋芒毕露不可当，在场的四万歌迷，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在常年干燥的北京，这个深秋因绵延的雨水显得异常寒冷。

[九]

因开演时间推迟而有些不满的部分歌迷，很快看见了后续报道，“AIZ受伤后依然坚持完成演唱会”，被作为花絮传颂着。宫纪羽的人气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在北门景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像是与魔鬼做着交易，用一部分未来换取现在。

但是，不会有人想到，宫纪羽已经彻底放弃了未来。

不受控制，不能停止，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只为一个目标，复仇之后该如何生活下去，却从来不曾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