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高崖,这笑声来得古怪,我下意识地按在剑鞘上,一扬眉,朗声道:“谁?”
远远传来一阵胡笳之声,苍凉凄婉,直传入我们耳中。
景止雅擅音乐,听声辨音,低声道:“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跟着师父,也勉强读了两本书,知道这是范文正公仲淹戍守边疆时写的一阕词,词意慷慨悲壮,素来为军士们所传唱,我听他语气里满是凄凉惆怅之意,心下一沉。
那声音咯咯笑道:“叶公子,你身边只有个徐公子,你这相思泪是为谁而流的啊?”只听那胡笳之声越来越近,越吹越是荡气回肠,胡笳本是悲凉之乐,但在这女子吹来,柔媚妖娆,几有绕梁遗风。
我听这女子知道我们二人的姓名,暗暗觉得不妙,皱眉道:“哪里来的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景止在我耳畔低声道:“来者绝非善良之辈,咱们要小心。”
我对他的话如聆圣旨,“嗯”的一声,顺手从旁边松树上摘下几枚松针,听得那胡笳声已上崖顶,听风辨形,一根松针向那人激射而去。
师父的武功实在高明,我虽学得马马虎虎,但对付起江湖中人来,自是游刃有余,我在松针上裹挟了一股凌厉的真气,虽是一根小小松针,已不啻于杀人利器。
忽听一声轻笑,娇媚入骨,月色里一只纤纤玉手忽拢忽舒,恰若春花怒放,轻轻巧巧地接住了松针,那女子咯咯笑道:“哎哟,徐公子,咱们无冤无仇,你怎么还未见面便要取我性命?”
只见一个苗条的人影跃上崖顶来,行动轻捷,迅如狸猫。
月光投射在那女子的脸上,只见她锦衣貂裘,打扮得华贵雍容,双眉纤长,眼波盈盈,眼角眉梢萦绕着一丝奇异而妖媚的微笑,耳垂上挂着一条黑色的小蛇,蛇信吞吐,盘旋不定。
我暗暗咋舌,这大半夜的,哪里跑来这么一个美人儿,竟不在那位轻尘楼主纪凌烟之下,连她耳朵上带的这条蛇,都别有风情。
那女子手持胡笳,笑吟吟地向我们打量片刻,蓦地甜蜜蜜一笑,脸颊上酒窝深深,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妖娆:“听说叶公子是个天下罕见的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竟长得比我生平见过的男子都好看呢!只是没想到徐公子也生得这般俊秀。”
我仍按着剑鞘,防备地望着她:“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她偏着头,咬了咬鲜红欲滴的嘴唇,启齿笑道:“我叫唐绮罗,也许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干笑了两声,转头撞见景止不明所以的目光,斟酌着要不要给他解释解释,这妖女在江湖上声名广播,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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