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园也无言以对了,停顿了几秒,张梓桐咬了咬唇,又松开,在低沉的夜色中叹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公司的贷款要经过他一个朋友的手,现在公司内部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要说不能得罪,甚至我还要去拉拢他们。”
寂静中,落在清溪柔和的脸庞上那一道笼罩在黑暗里温柔而爱怜的目光让苏园忍不住闭上眼。
小染曾经说过,得不到会伤心,得到了会心伤,爱只有一个字,却不止两个人。这个世界,所有简单的感情都复杂到让人揪心。
所以她告诉她,人生最值得庆幸的事,莫过于永不失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她的世界
酒意和怒意都消散得差不多之后,张梓桐开车先把送苏园回学校,然后才载着清溪回家。深夜里,一切总显得静谧低沉,连同张梓桐的声音,“你不是我,你可以拒绝那杯酒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你醉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
张梓桐把包和钥匙随手扔到了沙发上,眼里一片浓墨,她看着清溪,而清溪却好似没有感觉到那道目光,轻轻呼吸了一口气。酒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她走过去,重复着每一天都要熟悉一遍的动作,条理清晰地收拾好,每一件物品都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知道你还喝?我不想你因为我而遇到危险,懂吗?”
张梓桐一直以来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却在遇上赵清溪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所谓的人生应该怎样来安排与善待,从连爱都不懂到彻头彻尾地成为爱情的俘虏,时间短得让她没有机会好好计划过她们的未来,总以为爱就爱,简单到不需要任何超出自然而然以外的步骤,简单到只需要真心和实意就足够。
然而今晚的无可奈何,今晚的忍气吞声,张梓桐才彻底明白过来,爱情并不那么简单,生活在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只有她和清溪两个人。到今天才清楚地感知到,她爱的是一个女人,和她同样身体,同样性别,同样身为女人的赵清溪。
爱上一个女人和爱上一个男人的区别在于,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将内心汹涌的感情统统倾泻出来,更不能正大光明地对别人说:“这是我爱的人。”
除了一份只能躲藏在角落的爱情和点点微不足道的疼惜,她再不能给清溪更多,更美好的东西,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女人所渴望拥有的孩子和家庭。
她可以不要那份人间温暖,她可以只守着清溪所给予她的温情,可是清溪呢?她可以自私地要求清溪牺牲掉一切来陪她面对来自亲人朋友同事以及整个社会的流言蜚语和横眉冷眼吗?她能保护得了清溪吗?下一次在遇见像今晚一样的情况,她是不是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清溪因为自己身处险境,被乱七八糟的人欺辱逼迫?是不是还能像今晚一样可以幸运的把清溪安全带回这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家。
仿佛已经习惯了沉默蔓延,张梓桐只耐心等待着,等待清溪给她纷乱复杂到盲目不堪的心一个或是解脱或是超脱的出口。
等到张梓桐已经被清溪充满安抚意味的平和情绪所感染,才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了清溪轻柔不变的声音。
“我只知道,你不会让我有危险。”
清溪总是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寻扎一个囊括一切的重点,而那一刻,她所明了的重点就是那么简单,她只是知道,她不会让她涉身危险,即使是到了最后一步,她也会把她从危险中拉开,无论有过多少次或者将会有多少次,张梓桐都能像今晚一样,给她最妥帖的庇护。
是太久没有被这样的话所打动吗?张梓桐突然感到浑身无力,恍若向命运投降。
深爱一个人和残害一个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清溪愿意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她,那她也不想再为清溪考虑太多,如果这份感情注定会伤清溪至深,那她就做那个亲手推清溪入深渊的人。爱她,害她,这些与她有关的事,都应该只属于她一人。
新买的刺绣挂钟响起若有似无的滴答声,错觉或是事实,无法深究,清溪看了看转动的长针,轻轻靠在沙发上,安静地陪着怒意消弭的张梓桐,任她在翻滚的心潮里取出她等待的答案。
付出感情太容易,而让人难舍难分纠缠不断的往往不是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问题,而是中和了情思与生活的责任,无论多强大的人都不能对自己许下百分之百,何况是要对另一个人负起贯穿所有与一生的千钧重责。
有人不敢,有人不愿,而张梓桐却在面对赵清溪温和沉静的眼神时做出了对一个人来说是自私,对两个人来说大概恰如其分的决定——无论我能不能给你想要的未来,我都要拥有你的未来。无论我能不能承担起你的人生,我都要把你的人生放在我的世界。
“明天下午没有事吧?”
张梓桐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这样问道,连向来淡然如水的清溪都是一阵疑惑,沉静的眼眸有些潋滟轻波,有些妩媚的感觉,虽然这样的形容并不适合清溪,但是张梓桐却产生了类似欣喜的情绪。
女人骨子里就自带三分魅惑,即使是淡然澄澈如清溪也一样。她凑上去,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清溪的嘴角,葱白的手指徐徐抚过清溪闪烁着点点星辰的双眼。
“我上午去公司,下午带你出去……”斟酌了两秒,张梓桐浅笑着说,“散步。”
明天是周末,清溪不用上班,这大概也是当初清溪会选择这份工作的主要原因,在一个几乎没有双休日的时代,她可以拥有这样让人欣羡不已的清闲时光,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四处走一走,或是呆在家里安静地作画,其他的,也就失去了计较的价值。
只是这样的闲暇在换了新工作之后,大概是不会再有了,有些东西,选择了就要付出选择它的代价。
张梓桐是知道她的习惯的,所以她问她“没有事吧”。模糊地“嗯”了一声,清溪淡淡地看着张梓桐。
是有所决定了吗?所以上一刻还是愁肠百转,而此时却能笑得秀眉如黛,姿态肆意。
“你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散步吗?”仿佛要逗弄她一番才肯罢休,张梓桐弯着眉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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