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是要走么?”赵老汉干枯的手想去抓苍远的衣袖,却有停在半空。
“我答应了小王爷,要助他守城。”
“恩公,让我跟着你去吧。”“恩公,我也愿跟随你。”几个在瑶城相识的汉子围了上来,“若不是恩公相助,我等早已命丧瑶城的风雪之中,如今又为邵岗请命求粮,救我妻儿老小性命,在下不才,愿追随恩公效犬马之劳。”说话间,又有几个汉子站了出来。
天下之大,却无安身之所,逃灾荒,逃战乱,逃虐政,一朝奔逃,永世不停。得明主追随,不为禅王,不为洛萩,只为退敌千里,守住这小小的邵岗,守住妻儿的平安,纵马革裹尸,亦大幸。
苍远骑着马离开了邵岗,身后的队伍又壮大了些,他还无法体会阿爹当年领着千军万马出征的心情,但想起师傅,想起那满眼的桃花,他想把这些人都平安的带回来。
赶到崇蒿城,得知单非已经带着队伍向辽泉出发,于是队伍也转向东北方向。整个白城形状上就是个猪腰子,洼兜的一面靠着山岭,大头斜插在东北角上,所以打起仗来,位于西角的邵岗连着崇蒿直到源河西岸都属于后方,主要是负责供给。跨过纵贯白城的源河桑山山脉往东,直到东沿才是主要的战场,而单家大军扎营备战的地方就在这东北半边的腹心之地辽泉。
快马加鞭三日夜,一行人到达了辽泉城,众人还没缓上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与其说这里是座城,不如说是座巨大的军营,从坡上望下去,不见屋户,满眼只有连绵的军帐。苍远小的时候去过商阳,那里跟这一样,完全是一座战备之城,这些营帐和士兵组成了最外层的城墙,同时也便于随时操练调配。王鹏看着自己弟兄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挠头,也是,他们一定以为军营都应该是宿关那种破败样,再看那帮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门外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任他们继续发傻,转而望向苍远,“少主,这到是到了,可我们怎么找小王爷,直接上去,估计还没沾到边就被围了。”
这次倒是失算了,就这么带着人闯营肯定是行不通,要不还是等入了夜自己先探进去,苍远还在思索,突然被猫爪拍了一下,顺着手指的方向,呵呵,有门儿。
感觉一颗石子落在肩头,裘户转过头来正想开骂,看见不远处的树丫上挂着的那张脸,满口的脏话又咽回了肚子,顿时觉得腮帮子一阵疼。
“裘大人,我等来赴小王爷的约,可否劳烦带路。”
裘户看着苍远,眼底闪过一丝火星,随后眉头一紧,摆了摆手,“跟我来吧。”
那裘户说完就坑着头迈起大步,走得甚是匆忙。苍远等人跟在他身后进入军营,一路无阻倒也顺利,可按理说这人性子暴烈,在自己手上吃过亏,现在到了他的地盘,居然这么配合,实在有点让人想不通。
苍远正盘算着如果情况突变,要如何一招治住裘户再保兄弟全身而退,突然前面那人一个转身闪进了一扇大门。苍远不及多想,也跟着迈了进去,只一步就定在原地。是校场,用木栏围边足有百丈见方,士兵列着队,竟把这里占得满满当当,难道这是要点兵?这情形完全出乎意料,再不是擒住裘户就能了事,可现如今进退不是,看来真应了那句话,只能见机行事。
万人列兵,却静得出奇,这安静本身就给人无尽的压力,直到校场中间的高台上出现了几个人影,才打破平静。再看那台上,不是单非还有何人,可他这是什么装扮,点兵这么大的事,你不披战甲已经是犯忌,好歹也穿件衣服,这大冬天赤膊上阵,难道是要鼓舞士气?
“兹先锋副帅单非,立状筹粮万担,征兵八千,前日兵粮计数,粮短三千,兵差六百,行事不利,有负军命,元帅下令,军法处置,杖责八十,全军监刑,以儆效尤。”
“元帅明鉴,是我等……”
“裘户,殷准,别跟娘们似的哭哭啼啼让营里弟兄笑话,留着力气,咱们还要上阵杀敌呢!”高台上,单非出声止住了奔向监兵台试图为他求情的裘户等人,然后单膝跪下,“有负军命,单非甘愿受罚,来吧。”
啪!啪!啪!一声声从高台上传来,响彻全场,除此之外,一片寂静。看着该台上的单非,黝黑的皮肤在军杖落下的地方已经泛出鲜红,那双虎目瞪得极大,再离近些可能还能看到眼中的红丝以及腮帮子紧绷的曲线,但任凭闷响有节奏的持续,那张紧咬的口中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四周的将士,虽然安静依然,但气氛却明显有了改变。每个战士都咬着牙,似乎跟台上的人忍耐着共同的责罚,也同时沾染了那身铮铮铁骨和那片豪气干云。士气在眼底燃烧成熊熊烈火,那片火炙热的好像要点燃整个军营,然后一直烧到靬戗去。王鹏,甚至猫爪都被感染了四周的气氛。
苍远蹙着眉头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监兵台中央那席帘帐之上,果然不愧是禅王,这场阵前杖子的戏真是做的十足精彩,再看这全营上下,哪还有一点短兵缺粮的疑虑,只怕是所有人此刻心中都只想着快些上阵斩下敌人首级,以报单家忠烈。
☆、第二十二章 部署
苍远被裘户领进单非营帐的时候,一位军中的大夫正在给他上药,走近一看才发现单非牙关紧咬,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黝黑的背后一团血肉模糊,看来真是伤的不轻。那大夫倒是熟练得很,在伤口上涂上药膏,用布带包扎好,又交代了两句,就退下了。
不多会,估计是药膏起了作用,单非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抬起头才发现营帐里多了几个人。但身上的伤不容他做出更大的动作,于是趴在床榻上,苦笑了一声,“小兄弟,你还真守信用,不过我这……呵呵,让你见笑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然小王爷也不会受罚。”裘户这会才真身附体,也顾不得几天前才被眼前的人狠狠教训过,当即冲着苍远发起彪来。
“裘户,休得无理!”单非还想伸手,可一动就牵起背上火辣辣的疼,于是又老实的趴好,“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会那么做都是为了我,都是想单家能打胜仗,但强征兵粮实在是有欠妥当,若是闹得百姓怨声四起,我们不是要腹背受敌,民安是大计,相比之下我挨这么两下根本不算什么,这次还多亏了这位小兄弟,我们才没铸成大错。”
“言重了,在下守约而来,如今战情紧急,还凭小王爷差遣。”
“小兄弟不必多礼,今日却有不便,稍候让裘户先带你们在营中安顿,待明日我好些了带你们去见我父王。”单非还想多说些,但实在有些气短,只能先做此安排。
苍远见状也不便多留,拱拳告退,便随裘户出了营帐,想到明日就能见到禅王,当下觉得应该好好盘算一番。
第二天再到单非帐里,他已经能坐在床榻上,若不是之前亲眼看过他背上的伤口,苍远几乎要断定昨天那是一场戏,看来只能解释为眼前这人体壮如牛,恢复神速。
单非的神采也恢复了许多,见苍远几人进来,甚至还笑了笑,“小兄弟,你来得正好,快进来,我父王一会就到。”
“小王爷,你的伤?”立在一旁的王鹏实在有点忍不住。
“哦,这个,呵呵,我从小被打惯了,皮实的很,好的也快。”说着竟然抬手搔了搔头,没一点架子不说,直爽的样子还让人感觉亲近了不少。
“这几位就是你说的在崇蒿遇见的义士?”浑厚的声音合着稳健的步伐由远及近,又扯得苍远脑中一根筋绷紧。循声望去,只见几人步入营帐,为首者两鬓花白,却步履生风,同为帅首,与父亲相比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些内敛的沉稳,若不是穿着军袍,苍远倒觉得他更像是个隐士。一路上听闻单家俸佛,才得了禅王的封号,老王爷平日多在白山的别院参禅悟道,也难怪会有这种感觉。但念佛这种事对于带兵之人,反倒是种讽刺,再虔诚也只觉得是种了太多杀孽想求个心安。
“父王,您来了。我来给您介绍,这位……”单非话到这里突然哽住,有点尴尬的朝苍远三人望过去。
“在下叶苍远。”“在下王鹏。”“在下李苗。”等等,苍远用了母姓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这李苗是谁?苍远王鹏二人微微侧目,只见猫爪双手抱拳的立在一旁,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个大号。
“果然英雄出少年,听非儿提到几位为民请命的义举,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得几位相助,真是单某之幸。哈!哈!”禅王拍着苍远的肩膀,朗声大笑起来,然后转身坐到榻上,“今日正好要与非儿商议部署,几位也来参谋参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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