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羽衣,星寒不觉恍然:“你是故意……”
“刻意待你冷淡,就是怕给羽衣知道了,使你为难。”
星寒不得不苦笑了:“你想得真周到,不然引起了误会,便麻烦了!”
逸梅轻轻的道:“不是误会,是知道。”
星寒心头大震,这意思,有心人又怎会不明白?
逸梅当日开班,坚持聘请星寒当拍檔,也没敢抱什么想法----谁不知宋星寒身边的云羽衣?逸梅看见她俩如胶似漆的,心里纵苦涩,还是代星寒高兴,也把一腔情意都往心深处埋起来。
舞台上,三数小时内,星寒便是自己的文武生,多少痴情,多少眼泪,逸梅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来;即使,在台下只能和星寒说上两句「早晨」、「再见」,逸梅心里已很满足。
后来星寒得了头痛症,逸梅独自回乡,找了七、八条村,才找到那位赤脚郎中,向他学晓了独门的按摩手法。当逸梅为星寒按摩镇痛时,心里也矛盾极,看着星寒吃苦受难,逸梅情愿头痛的是自己;但要是星寒无恙了,自己又怎么有机会接近她,让她靠在自己身畔入梦?
“本来,早就立定了主意,要跟你当上一辈子的「君子之交」,”逸梅呜咽着:“是我不好,竟把这一切都破坏了。”
“这些日子,太叫你难堪了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逸梅一脸凄苦,星寒的心似被无形的大手扭绞着,她忘形地伸出手,替逸梅揩拭脸上的泪痕
。
逸梅按着星寒的手,贴在脸颊上,闭上眼晴,泪却流得更凶了。
“逸梅。”星寒的手抖颤着。
----彷彷佛佛间,眼前的愁容竟变成了羽衣的泪眼,耳边也响起了羽衣的哀哭,星寒全身都轻颤起来。
“我是明白的,也没敢多想。”逸梅把星寒的手放下了:“让我们把这一切都忘记吧!”
“对不起。”星寒根本不敢再直视逸梅,只得低下头来。
只听得逸梅轻轻道:“请你好好保重。”
逸梅勉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星寒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心像灌满了铅。
过了不多久,逸梅解散了醉艳梅,更接了南洋的班约。人们都惊诧极,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抛下这里如日方中的事业而远走不毛之地。
旁人不为意,连羽衣也不察觉,星寒却知道身体的一部份已随着逸梅翩然远去……
然后,杨竞筠出现了。
杨竞筠是编剧界的奇葩。他年纪很轻,但文学根底及音乐造诣极深厚,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独特的体会和见解。他所编的剧本,往往推陈出新,在传统的基础上注入新的元素,精练出一出又一出的杰作----羽衣对他尤其敬服。
这时候,羽衣开始淡出影圈。她一口气把片约都推掉,说这些电影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部等如一百部,没半点意思,她不想无止境的重复自己,不想以赚钱作唯一的生活目标,她要追求理想,在艺海中求进步----她的心愿,是成为正印花旦。
其实,她现在的技艺比某些正印还要优胜,却因为她擅演的,都是一些刁泼蛮辣的花衫角色,与传统粤剧里正印花旦贤淑柔顺的形像格格不入----她的刁蛮小姐演绎得越传神越生动,观众便越不能接受她的「改邪归正」。
羽衣不单为自己的前途奋斗,更矢志要改良粤剧,去芜除菁,使粤剧成为殿堂级的艺术。难得杨竞筠和她志同道合,他俩常常聚在一起研讨,十分投缘。
羽衣的努力上进,星寒当然是百份百支持和鼓励,她和杨竞筠的雄心壮志更使星寒敬服,星寒清楚知道,粤剧的将来都在他们手上。
看着两位年青人孜孜不倦,星寒便暗自惭愧----在她,粤剧是谋生的方法,甚至,谈不上理想。虽然星寒也一直锻炼技艺儿,但只为了在艺坛立足,寻求的,都只是个人的进步以及观众的认同
,什么改良粤剧、教导观众,根本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为了让羽衣达成心愿,最直接的方法,便是组织自己的戏班。于是,「云映月」剧团成立了。
杨竞筠的剧本,他们都戏谑为「女人戏」,因为那些剧本的主题,大多环绕中国古典的女性,如何在封建社会里,对爱情的执着,对善与美的追求。在他笔下,女主角全是美丽善良聪明坚贞。字里行间,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和珍爱。而男主角,却是怯懦愚孝的文弱书生,唯一可取的,应算是对女主角不离不弃的痴情。
作者有话要说:
☆、传言
羽衣决意革除旧式戏班的陋习,严格规定各人必须参与彩排,按足剧本演出,杜绝所有临场即兴表演。服饰道具灯光音响,完全不惜工本,致力尽善尽美。
第一次开锣,成绩不算很好,平均只有七成的观众,但报章杂志给予云映月极高的评价,说这是新派粤剧,还说是粤剧史上的j□j、里程碑。
云映月每届演出,只做一个剧目,演期也只有一个月。由于杨竞筠编剧需时,星寒他们也需要时间排戏,所以每次也要相隔差不多大半年才开锣,在当时来说,算是极小产量的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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