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声笑道:“那若是朕不给你这个名正言顺呢?”
赵王双目一凛,逼视着皇帝,冷酷的弯起唇道:“到了眼下的境况,你不给也得给。”正当此时,殿外匆匆走来一名侍卫,附到赵王耳边低语:“皇太后等人,已不再宫中。”赵王脸色大变,不复适才的怡然与自若。
皇帝冷眼看着,已帕捂唇,紧促的咳了两声,泛白的双唇显出异样的红润。赵王猛一转头,愤怒的盯着他,片刻,复又伪善笑道:“不论哪样,你是落到我手里了,已是阶下之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开口,不如大家都省些力气,也免得到时怪我不念叔侄之情。”说罢,朝身后伸手,一名近身侍卫恭敬奉上一只木匣子,赵王从中取出一封明黄色面上黑墨誊写了遗诏字样的册子,举到耳侧,道:“我问你,除了小路子,还有谁有遗诏?”
皇帝微微往前倾了身子,露出些微惊讶的神情,旋即靠回椅背上,闭上眼,一语不发。赵王本没有指望他回答,即便他说了,他也是不信,往身后一挥手,一名太监垂首捧着一封相同的遗诏匆匆走上来,赵王对着宝座方向抬了抬下巴,道:“请皇上加玺。”
皇帝看也没看那所谓的遗诏一眼,微微的正了身子,温润的眸子骤然冷若冰雪,居高望着他,顺着气,一字一句沉若万钧:“朕是天子,天下万物都是朕的,朕给你,就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这遗诏,加了玺也不会是真。赵王何必白忙活一场!”他语气冷凝却极为平静,让人不得不信服,冷静锐利的双眸扫过殿上众人,众人不由心颤,十二旒冠冕微微摇着,即便只是病入膏肓的躯体,也掩不下他浑然天成的皇者之气。
赵王敛下似笑非笑的唇角,露出隐隐的怒意,额角骤然青筋暴起,殿中气氛如黑云压山。皇帝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闭了眼,隔开这一切纷扰。
当夜,皇帝崩,次日,赵王掌帝云骑,持大行皇帝矫诏登基,史称“穆伪帝”。
京郊一户殷实的小富之家。门边拴着的大黄狗冲着一队帝云骑猛吠,一老实巴交的老农民凶巴巴的斥道:“大黄!不许叫!”大黄狗低低呜咽了声,摇着尾巴,伏到地上。小队长从鼻孔里哼了声,斜眼看着老农民,拿出数张画像,道:“见过这几个人么?”
那老农民凑上前,仔细的看,一面夸道:“哟,这几个姑娘可真是跟天仙似的漂亮。没,老汉没见过。”小队长冷笑道:“这可是朝廷侵犯,老头儿你可瞧仔细了,见过没见过?”老农民又仔细的看了又看,笃定道:“没见过。”又憨憨的笑了笑:“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会到这乡下地方来。”
“若是看到了,隐瞒不报,就要拿你问罪。你想清楚了,见过没有?”小队长再问道。老农惶恐,连连摆手:“小的真没见过,小的祖上三代都在这村里住,左邻右舍的都晓得小的是个实诚人,可不敢骗大人们啊。”极是怕事的模样,连着说了好几遍。
那小队长不耐烦的皱皱眉,又瞥了他几眼,往他身后的大门看了看,正想说“搜”,身后那小兵上前低声道:“上头吩咐了不可大肆宣扬,大人谨慎为好,还是别搜了。”小队长沉思片刻,扭头对身后的人道:“走。”
一队人又往下一户人家去。
待人走远了,老农渐渐敛了笑,低身摸了摸大黄的头,道:“好好儿的看门。”转身进了院子。
一农妇迎了上来,探头往外看了看,道:“都走了?”
老农笑了笑道:“走了,他们哪敢入门来搜?事情弄大了,朝里还有的是事让赵王头疼。”先帝刚驾崩,皇太后和长公主都不见了踪影,赵王何敢大张旗鼓的来搜查?
农妇鄙夷一笑:“大行皇帝一封假遗诏逼得他按捺不住逼宫,千头万绪,恐怕王爷凯旋,京城还是乱得一锅粥。”
老农微微一笑,将门闩上了,快步往里走去。
☆、68第六十八回
含元殿里,姜怀恭身站立在宝座旁,赵王登基后,烦事琐事压顶而来,还没来得及册封他的世子做皇太子,宫里人对如今龙椅上坐着那位的数名子嗣也都只神色闪躲,含了几分别扭的称一声皇子。
下头跪着帝云骑都指挥使,回报道:“京里京外,都派人暗中排查了,并未发现皇太后,长公主与豫王妃的踪迹。”
“都查仔细了?”姜舒旷威声道。
都指挥使犹豫片刻道:“京中五城兵马司派人各处留意,暗里查探,京外也挨家挨户的查问了。除此之外,不敢大肆张扬。”
如此查法实属潦草,必有不能详尽之处,只是,眼下的境况却决不能大张旗鼓的大肆搜查,姜舒旷双眉紧搅,低吟片刻,道:“你继续查看,同时留心京中各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禀。”
都指挥使一拱手,道:“是。”
待他退下,姜怀方斟酌着开口道:“这般查法怕是多久都找不出来,不如放开了手去找,那班子大臣即便有微词,也不能怎么样。”姜舒旷抬手止住他,道:“端王,齐王,安家,李家,都在观望,他们手上没有兵马,但禁军,金吾卫,都还不在我们手中,”尤其金吾卫,是姜恪亲自带出来的,多得是想作反的人,“若是让他们接上头,京城难保不乱,安家是皇后的娘家,李家是太后母家,端王齐王一向跟着姜恪,这几家一旦齐心作乱,帝云骑难以压制,如今他们还未找到契机合作,朕要赶在之前收拢民心,把皇位坐稳了,才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姜怀似有不同见解,想了想,还是压了下来,拱手道:“父皇英明。”他一日未册太子,便一日不得安心。姜怀不像从前那般口无遮拦,添了许多沉稳,姜舒旷对此很是满意。
含元殿外一名小太监入门禀报:“皇上,二皇子来了。”
“宣。”姜舒旷正了正身道。
姜怍身着玄色锦袍,上绣四爪金龙,整个人神采奕奕,如旧万丈光芒,朱唇微抿,一派龙凤之姿,他先给姜舒旷请安行礼,而后笑着对姜怀道:“大哥也在,见过大哥。”
姜怀矜持兄长的姿态,对其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已仔细查明,遗诏只有小路子手上的一封,”姜怍禀道:“即便姜恪立下大功,回京以后,也只得听凭父皇封赏。”先帝生前未封太弟,姜恪已失去名正言顺继位的可能,且如今皇位有主,就算她能平安回来,也没用。
姜舒旷难得露出了微笑,道:“你做得好。”解了后顾之忧,接下去,就该整顿内阁了。
姜怍嘴角含笑,谦逊垂首。姜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嘴边的笑变得十分僵硬勉强。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连续月余的糟心事,难得有了一个好消息,姜舒旷心情极好,抬了抬下巴,道:“何事?”
不等小太监通禀,吕岱山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进来,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沉着声道:“出事了。”直到依附了赵王,吕岱山才发现,他吕府门生多为人所压制,不复往日辉煌,眼下他所能依附的只有眼前的皇上。见他这般惊慌,姜舒旷隐有不安,瞪着眼,命他速速说来。
吕岱山将手中的纸张呈上,面如土色道:“出自顾府,现下,恐怕整个京城都看到了。”
翰林院内,顾士杰抬手举着一封玄黄的册子,上头以楷书书写遗诏二字,笔力苍劲有力,他打开宣读后递给诸人传阅,以辨真伪,又对着满院三百余名的翰林学士高声道:“大行皇帝遗诏,册豫王恪为皇太弟,即日登极!赵王窃国,矫诏登基,人人不耻!前线来报,豫王又歼逆王三万大军,过不了多久,定能将蒙古人逐出中原,班师回朝!”他声音苍苍,饱含凛然正气,双目圆睁,有着不可侵犯的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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