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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幽幽，不知不觉说了这样多的话。她没有再看曹士琛的表情，一只微凉的手掌却带着迟疑，轻轻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

☆、（八）

李慕棠身体大好已是初冬。这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早，却不大，只棱棱地斜了一些盐粒大的小雪珠，风一吹太阳一打便化了。有些细碎的冰渣凝在指头瓦缝，太阳照到这上头倒也有了些寒意。

后来李慕棠时常想，几十年漫长的岁月里，没有变化的恐怕就只有北平的这一圆红日。哪怕寒风像刀子般将脸割得生疼，慈祥的阳光却依旧不吝惜它暖人的色彩，从搁了暖盆的屋里头往外望去，总令人生出一种温暖如春的错觉。

明日她便要同曹士琛去军里了。她在屋子里闷得慌，信步往外头走，一抬头却到了范知梨的院子。她迟疑了一番，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范知梨只着了黛色的长袖旗袍，披了外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绣花。李慕棠走到她身后站定，也不叫她，只低头仔细地瞧着。牙色的海棠在翻飞的手指间渐渐成形，李慕棠突然开口：“你从前可不爱绣这个颜色的海棠。”

范知梨的手轻轻一颤，针尖几乎要戳到指头上。

她抬眼看了看李慕棠，眼神有些恍惚，又匆匆低头，将针线匣子放了，为李慕棠让过座，亲自去沏了茶来。

李慕棠瞧着她的动作不语。她昏睡在床时，范知梨日日都来，握了她的手就在旁边坐着，尽管她睁不开眼，也能感受到她柔软的掌心汗湿又风干，奇妙的触感周而复始，让她安心到沉溺。

等她睁眼，范知梨却再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偶尔碰上了，动作间也带了令人不爽快的客套与疏离。

透明的水柱在茶杯里荡出清澈的声响，李慕棠终于开口：“我明日就要走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李慕棠突然觉得应该是自己太久没有与她分开过了，这句话一出口竟然有些无端的不适与难过。

范知梨将茶递给她。李慕棠捏了捏杯底，紫砂杯盛了滚烫的水，暖着她的指尖，片刻又放下了，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拇指在上头摩挲了一下，递到范知梨面前：“这个你收着罢。”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军中不妥当，我怕，弄丢了。”

范知梨瞧着她手上的黑白照片，被风吹得微动，上头的两个人笑靥如花。她又应了一声，接过去收了。

李慕棠尝了一口茶，是金骏眉。从前最爱它微甜的口感，如今却品出了一点涩。她抬眉瞧了瞧范知梨，眉目氤氲。想了想，也再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于是掸了掸衣袍，站起身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