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常要过,襄阳王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一个插曲。不过是用的乐器多了一些,声音大了一些,曲子却未必好听。
按照当年展家老太爷坑人的时候的约定,那展家令是只能用一次的,所以展昭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最后展翼要把展家令交给赵祯。结果自然又得着展翼一阵的嘲笑,伸手拍着展昭肩膀道:“你这孩子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个,实在是不适合在朝堂上混下去,你与他说这展家令只能用一次他便能信了?我这次拿着这么个小牌子就调了这么多人解了开封的围,怎么能保证下次不再拎着牌子把开封重新围住。”
展昭愣了愣,扭头看他。展翼伸手把他脑袋推转回去,道:“看我做什么,看路,一会儿白老五要打我,你帮我啊。”
展昭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二哥听没听说过重色轻友?”
展翼瞪他一眼,道:“没听说过,不过现在看见了。”然后又白他身边白玉堂一眼,夹了夹马腹,往前快走了几步。末了又嫌弃的撇了他们一眼,惹得展昭趴在雪花的背上一阵轻笑。
白玉堂伸手过去,将他垂在耳侧的碎发缕到耳后。似乎很是无意的提了一句:“猫儿,皇上刚说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打算要求什么?”
展昭闻言重新坐起身子,正色道:“秘密。”话音落,包拯刚好从马车里探出头瞧他一眼。展昭瞄了眼白玉堂,趁他不注意转头朝着包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满面讨好之色。
包拯看着他觉着好笑,点头表示自己不掺和他们小孩子的事情。只是那眼神中带了一丝舍不得,就好像自己的孩子长大,终于要离开家里远行了。
李浔染从襄阳那边跑回来报信,自然不会再回去,骑着马跟着众人回开封府。商陆坐在他身后,趴在他背上睡,听见前面的闲聊变成细语,没头没脑的问了句:“白家二老和展家二老是不是都在开封府呢?这会儿应该见面了吧?”
话音刚落,前面连细语都停了。众人抬头看去,白玉堂和展昭都是表情僵硬的看着对方。刚刚只忙活着襄阳王的事情,倒是没有怎么在意两家父母都在开封城这个事实。
两相对视,咽了口唾沫。白玉堂从怀里掏出从御膳房偷来的花糕,张口打破沉默,问道:“猫儿,你渴么?吃点东西吧。”
展昭伸手接过来,口中答道:“我不喝。”然后把花糕塞进嘴里。
包拯噗呲一声笑出来,掩饰的干咳一声,重新放下窗帘。商陆趴在李浔染背上继续睡,倒是李浔染,饶有兴趣的捏着下颌看着他们。
白玉堂也轻咳一声,捏着下颌似乎是在想对策。展昭低着头啃花糕,只是啃了几口也不过吃了平时半口也不到的量,显然是在紧张了。亲也成了,事儿也办了,生米煮成熟饭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可是真的要见面,还是免不了要紧张的不行。
白玉堂伸手过去抓住展昭的手,道:“我爹娘,也不是那么死板的,凡事有爷在,上天入地也分不开。”
展昭闻言笑了,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是啊,生死咱都经历过了。”
后面李浔染打了个嗝,默默把头转向另一边。后面商陆把他抱得再近一些,低声道:“咱俩还是青梅竹马呢,不嫉妒啊。”
李浔染反手过去捏他侧腰,道:“谁嫉妒了,老子就是换个风景看看。”声音里带着笑意。青梅竹马啊,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了。
开封府门外依旧是王朝赵虎当值,只是那表情,如临大敌。见展昭等人回来,刚忙迎了上去,伸手接过展昭和白玉堂手中的缰绳,低声道:“展大人,白五爷,快去瞧瞧吧,展老爷、展夫人和白老爷、白夫人已经在前厅坐了有一个时辰了,不吃不喝的,连句话都不说,小丫鬟们都不敢进去了。”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快步往前厅赶。果然里面四人两两一边相对而坐,小丫鬟有的在门口往里瞧,有的站在院子里探头探脑。见白展二人赶来都松了口气,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们。
两人瞧见里面架势,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进去。白家当娘的起先抬头看向他们,抬手一个托盘就朝着展昭飞了过去。展昭一惊被白玉堂一把扯到自己身后,在一伸手,将托盘接住,回身交给外面的丫鬟赶紧拿下去。
展娘见了自然不愿意,手一抬,满满一杯热茶连着茶杯一起飞了出去。展昭又是一身冷汗,伸手把白玉堂拉过来,白玉堂则顺势抬手将茶杯和杯盖抢了回去,避免砸在地上粉身碎骨,然后转手交给展昭,展昭在转身递给外面的小丫鬟。白母见状微微挑眉,瞧表情似乎是满意了。
展昭轻咳一声,对又抄起一个茶杯的展娘道:“娘,那可是包大人宝贝,砸了要关进大理寺的。”
展娘梗了下脖子,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对面白家娘也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转头看向白展二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倒是一旁白爹,轻轻咳了一声,张张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展昭斜眸看了眼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朝着白家爹娘努努嘴。白玉堂似乎有所犹豫,却还是迈步过去,在白家爹娘面前站定,想往前挨近又有些不敢上前。袍摆一掀便是一个祝寿时才会行的大礼,道:“儿子不孝,这么多年让二老担心了。”
白娘当即眼圈一红,颤抖的伸出手去,半晌才轻轻搭在白玉堂肩膀上,嘴唇轻颤,吐出两个带着颤音的字:“儿子?”
白玉堂听见声音也是眼圈一红,张张嘴没敢接话。白家娘伸手拉他起来,轻抚他的面颊。白玉堂缩了下脖子,便由着她看着自己,嘴唇轻颤却不知道该说写什么。
一旁白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展昭,招了招手,道:“你便是展昭过来,给我瞧瞧。”
展昭赶忙应声走过去,经过白玉堂的时候伸手扯了扯他腰带。白玉堂手指动了动,拉住白家娘的手,道:“娘,儿子错了。”却不料话一出口,白家娘竟然直接哭了出来,手一伸把白玉堂紧紧抱住,明明比自己儿子矮了一头还硬要伸手搂他的肩膀,口中哭喊:“你个混小子,说走就走,连个信也不往家里捎。”
白玉堂身子一僵,尽量将腰弯下来。闻言,低声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道:“只是怕娘还在气头上,见了信更气坏了身子。”
展娘显然不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见展昭朝着自己摆了摆手。一家三口对视一眼,一起出了前厅,回手关了门。转角处白金堂坐在树下乘凉,见三人出来笑着点了点头。
展昭扯着自家娘走过去,约么着屋里听不见了,才低声道:“泽琰性子别扭着呢,想着什么都说不出口,咱们要是还在里面,指不定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吃了不少亏也不知道改一改。”
展娘点头表示了解,也压低声音问道:“儿子,跟娘讲一讲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那亲家哭的,跟什么似得。”
展昭偷瞄了一眼白金堂,伸手扯扯展娘袖子,更压低了声音,道:“娘你就别问了,人家家事,你总问什么。”
展娘把袖子拽回来,道:“娘闹心啊。”
展昭从怀里掏出一块山楂糖递过去,道:“吃糖。”
展娘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展昭抢在她之前又递了一颗过去,道:“再来一颗。”
一旁白金堂看着他们轻轻笑出来,道:“实际上,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个。”顿了一顿,似乎在思考措词,又张口道:“只是当时年少不更事,闹了点矛盾罢了;玉堂性子别捏,怕母亲得了他的消息生气;母亲性子也倔,想儿子了也不说,硬是拉着父亲把大宋的山山水水都走了个遍去打听消息,明明一封信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这次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反正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展昭愣了愣,余光扫过白金堂的双腿。白金堂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咧唇笑了笑没有多言。然后见展昭低头去摆弄巨阙上的剑穗,淡淡提了一句:“我把他功夫废了。”顿了顿,又道:“虽说是保了他一命却还是因为私心,实际上还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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