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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霍青芒沉默了很久,沈静观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失去了向他索要答案的勇气。

“静观,我不敢再继续爱你。”霍青芒生平头一次,像个无能的挫败者一样掩住了面孔,无力地深深抽气。

沈静观不得不把视线挪向别处,免得他尴尬:“长安侯……就比我好幺?”一样都是天子禁脔,一样的风险。

霍青芒看着他体贴的动作,苦笑:“你太明理了,永远为我考虑,永远先一步后退……”

他没有说下去,沈静观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一起冒险,才能称之为冒险。

长安侯的感情炽烈而带有毁灭性,沈静观心底隐隐发痛,他不知道自己选择守护和退让到底是对是错。

霍青芒此刻看他的眼神,仍有余温,或许这辈子他们都斩不断这段孽缘。这对长安侯而言公平吗?更甚者,对皇帝而言,公平吗?

沈静观只觉眼底有些干涩,不得不用公事岔开话题:“……你把十三策和长安侯共享,不用顾及我。我都明白,你是武将,身份敏感,没有近臣大力支持,也难以成事。”

“你总能先替我找好理由,可有时候,我也想亲口对你解释。”霍青芒苦笑:“静观,是我负了你。”

沈静观失笑:“你不欠我什幺,只要使生民得益,就是好事。”

他送霍青芒救急之方,是在送霍青芒晋身的资本。

沈静观是个有恩报恩的人,当年霍青芒为了他能求到谢惊鸿面前,纵然时过境迁,阴差阳错,他也感念这一份提携之情。

换句话说,还得清了,才能断得干净。

沈静观静等着茶水凉透,不必开口也应明白他在送客。霍青芒却不想走,藕断丝连的钝痛好过陌路不相识。

他艰难地开口:“……听说皇帝这些日子经常抱恙?”

“这种事,该去问长安侯,怎幺来问我。”沈静观说完便觉得自己无聊,也不欲霍青芒尴尬,摇了摇头道:“大概是思念长安侯,肝火太旺了,情绪总有反复。你们日日当差的,可要小心些。”

皇帝这一年来的确时有不适,一开始不过头疼脑热,长安侯回京后这段时间渐渐发展到不能上朝的地步。内中详情沈静观的确知道,可就算对霍青芒,也不能全盘托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叹息过往种种,霍青芒近乎祈求地看着他拿着茶盏的手,希望它不要落下——

可沈静观到底还是将茶盏清脆地敲在了桌面上,语气彬彬有礼,拒人千里:“话既然说完了,我这里清茶淡饭,不留将军,送客。”

霍青芒只得告退。

待他走后,沈静观独自进了书房,将所有佛经付之一炬。

火光映在他无悲无喜的面容上,跳动的烛芯之影竟像是一滴流不出来的泪。

10

长安侯向皇帝献策,两人久别重逢,沈静观本以为皇帝会遗忘自己很长时间。但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天皇帝便深夜急召他入宫。

如今来传旨的太监已经不敢抬头直视沈静观了,人人都知道沈大人是皇帝心尖上的宠臣,就算他有意拖延也不敢催促。

沈静观听说皇帝的头痛又犯了,慢悠悠收拾了一番,才进宫去迎接雷霆之怒。

皇帝最近因为零碎病痛而相当暴躁,本来已经翻了静妃的牌子安歇了,却又做起噩梦,口中喃喃着:“你们都要害朕……都要害朕!你这毒妇!惊鸿,你居然对朕也能下得了手!”

地下跪了一地的人,都只当自己是聋子。

皇帝满头冷汗地起身,攥着静妃的手道:“静观、静观……还好是你在这里……”

静妃满心酸楚,无言地抽回手去:“陛下,臣妾并不是沈大人。”

皇帝的脸色煞时便冷了下来,也没了素日安抚美人的闲心,披衣便走,独留静妃一人守着空荡的华贵床帐。

沈静观入宫时正赶上静妃的轿辇回宫,她似乎也习惯了被皇帝喜怒无常地打发来去,沈静观行礼时看到她腕间系着一串佛珠,檀香气在深夜宫禁内飘得很远,如泣如诉。

沈静观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神,情之一字误人深,旁人却是搭救不得的。

皇帝见了沈静观,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大步走上前来,紧紧拥住他,沈静观差点被勒得喘不上气。

“陛下并没有再误食‘黄泉渡’,现在只是忧思过甚,还请陛下宽心。”

沈静观替皇帝例行公事地把脉,他的能为并不比太医们更高,只是看多了些古书,方能诊得出皇帝近来疾病反复是因中毒。

黄泉渡船,所需时间必定漫长,这味药已经下在皇帝素日饮食中两三年,无色无味,毒性又浅,极难察觉。只是日积月累,才见功效。

沈静观判断,是下药的人不知为何坐不住了,在近来加大了药量,才引起太医会诊,皇帝疑窦。

太医们就算也有诊出来的,却不敢轻言,眼下皇后又因立太子问题和皇帝争得不可开交,保不齐便要改朝换代,站错立场就是头颅分家。

沈静观却不能不说,他不能眼见腥风血雨因此而起,无辜黎民沦为牺牲。

皇帝急切地搂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静下心来:“朕知道,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那些想要朕死的人看……只是朕心里总难免怀疑,看谁都居心叵测。”

皇帝冷笑了一声,抬起沈静观的下颔,语调里有些痛楚:“静观,你实话实说,有没有动过不告诉朕真正病情的念头?朕知道你恨——”

沈静观自解衣襟,细雪一样的身躯轻软地伏在了皇帝胸膛上。他终于学会在皇帝发难时主动献吻,这能回避几乎所有会害他被砍头的尖锐问题。

皇帝果然受用,毫不客气地便将种种激烈情绪发泄在了他身上,攥着沈静观的细腰直到身下人腰臀处尽是青紫手痕,不像欢爱,倒像是凌虐。

沈静观一直死死抵着床头,额头被磕破了些许,却咬着牙不求饶,冷汗模糊了眼睫。

云消雨散后皇帝还喜欢慢慢摩挲着他的身子闲聊几句,沈静观累得不想睁眼,皇帝便要召太医,他只得勉强张开眼睛,强撑着应付皇帝。

皇帝在他耳边暧昧地叹息:“子都这次回来,朕都有些不敢认他了。他……变得越来越像惊鸿。国有栋梁之才是好事,但朕难免遗憾。”

提起谢惊鸿,皇帝脸色不禁阴鸷几分,揉捏着沈静观肌肤的手也用了力。沈静观轻轻呻吟,皇帝连忙放开,笑道:“不说这些了,现在最得帝心的人可是只有你,沈大人有何感想?”

沈静观不说话,装作睡着了。

皇帝鹰一样的眼睛立刻锐利起来:“不愿回答?还是你心里仍然想着霍青芒。朕可是听说他今天又找你了,你那些佛经真不算白抄。”

沈静观心想,看来皇帝还没意识到长安侯和霍青芒之间也有些不清不楚,只以为霍青芒痴心于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误会反而安全些。

“臣已经把它们都烧了。”

“怎幺,爱而不得反成恨?”

皇帝语气轻佻,面部却紧绷,眼神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沈静观丝毫无所畏惧,反而第一次在皇帝的床帐上仰头大笑了起来:“不,臣只是觉得……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意义。”

他的回答不算令皇帝完全满意,但好歹搪塞了过去。

此后数日,直到长安侯出京赴任兴溪总督之前,沈静观简直像是长住在了宫中。谢惊鸿也时常被皇帝召见,但长孙子都却不复之前得宠。

长孙子都临行前,皇帝为他送行,依旧摆酒一席。谢惊鸿趁皇帝兴致颇高,提及皇后抱恙,想前去探望,皇帝抚摸着他的手背,像是醉了:“惊鸿,在朕面前,何必提别人?”

沈静观心知肚明,作为毒害皇帝最大的嫌疑人之一,皇后已经被软禁。谢惊鸿面上苍白了一瞬,但终究是笑着陪皇帝饮了数杯酒。

皇帝饮得多了,头痛又开始发作,三人都欲留下,长孙子都更道:“许久没有贴身照顾陛下的机会”,然而皇帝看都没看一眼地挥了挥手:“静观留下。”

长孙子都的视线如芒在背,但谢惊鸿的眼神却有些复杂,带着莫名的决然和哀悯。

沈静观扶住装作头痛的皇帝,听到他怅然在自己耳边低语:“朕现在竟然连和惊鸿多相处片刻,都要装病回避了。”

“朕已经看不清他在想什幺。”

而对于皇帝而言,这样的人往往只有一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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