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一向不甘示弱,放下菜刀雄赳赳气昂昂,“我看你也就学到了食量没学到哄人的本事!怪不得讨不到媳妇儿!”
郑远讶然,“我现在可不就是在哄你吗,媳妇儿?”
二人一番笑闹,在郑远的插诨打科之下殷清也收起了感伤。前路茫茫,此刻做道好菜,不亏待肚皮,才是最紧要的。
灶温的拿手好菜一窝丝儿其状如饼,但用箸从中间一挑,便整张散开。既像油酥饼,也像阳春面。
这道菜功夫全在和面上,以油揉,再拉成细如牵丝状,然后在盘中盘为饼状,上锅再烙。
看上去圆满,却经不起一挑,便轻轻松松四分五裂。但如果只着眼于聚散离合,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殷清尝了一箸,只觉香酥满口,不油腻却厚实,不甜腻却甘美。
不禁微微一笑,管他明日风刀霜剑,此刻,当下,盘中餐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足够动人,不需其它顾虑。
至于煮干丝和冻豆腐,都着紧在豆腐上。要保留醇厚原味,又不能淡而无味;要使香蕈火腿鲜味融合,又不能尽夺豆腐滋味。
其中分寸难于把握,更甚于情衷难诉。
冻豆腐有种爽口清凉,煮干丝儿则是平淡隽永。二者各有其味,非一点点细细嚼来,不能领略。
豆腐是种很奇妙的存在,不似鸡蛋柔滑,不似汤汁软弱,不同于白萝卜豪爽,不同于鱼肉多刺。
它的存在独树一帜,连味道也介于淡与不淡之间。个中自有真味,只是难于发挥。
然而郑远却相信,现在的自己一定有把握做好这道菜。
桀骜半生,原来终要懂得,这一味,返璞归真。
至于香酥鸭,要掌握炸的功夫,并深谙如何驯服烈性的油。
做个好庖丁,定要懂得掌握分寸,不可急躁,不可拖泥带水。
然后看着百味渐渐驯服,是种无上乐事。
——晚间大家都喝得醉了,江松先生头一歪靠在长流老人肩上,长了白花花的胡子也可迷糊如稚童,只因他在。
这时大家才看清,原来长流老人身量是标准侠客风范,年轻时必定颀长俊朗,铁铮铮好儿郎。
然而现在他甘愿呵呵傻笑着喝酒,只要身旁的人能一起蓄须到老。
郑远也带了些醉意,一推殷清道:“我堂堂一代大侠,还未成名就折在你手下,众生只能与鸡鸭鱼肉为伍,如何赔我?”
殷清也是脑子发热,凑近他便吻了下去。分花拂柳般细致,轻软瘙痒。
郑远大脸一红,在桌下暗暗拉住了殷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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